甄子丹、韓雪主演,10月3日正式上映的電影《搜救》絕對是今年國慶檔最被低估的黑馬電影。影片講述的是阿德一家四口來到長白山度假旅遊,八歲的長子在父親的“小教訓”後失蹤,由此展開搜救的故事。
萬裡冰封的天山雪景、超實景化的雪崩特效、驚險刺激的武打動作,屬于商業類型片的吸睛元素一個不少,而在此冒險類型片叙事框架下探讨的,卻是中國式家庭倫理乃至社會關系的現實命題。
回歸于情感本身的文藝片内核,使該片在今年國慶檔的一衆主旋律商業片中脫穎而出。
而講到情感,自然要落到具體的人物身上。
不負衆望的是,甄子丹飾演的父親阿德和韓雪飾演的母親敏璇真正支撐起了影片的故事情感。
甄子丹飾演的父親阿德,是一個極富現實典型性的中國式父親,在與家人的相處上總是“愛在心口難開”,尤其在對孩子的教育上,沖動魯莽而不肯低頭,也正是因為他作為家長的“小教訓”釀成了孩子失蹤的“大失誤”。
這一場大規模搜救行動,實際上是一位父親的救贖與重生之路。
相比甄子丹從前的動作電影,在該片中,他的文戲比武戲更出色,成功演繹了一位成長中的父親形象。
他起先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随着愧疚的加深,在一次一次的尋子途中,父親的形象才逐漸立體飽滿起來。
最後他割斷了身上的繩索,舍命救子,眼前出現幻象,一家人仍駕駛在前往天池的山路上,起先他對兒子說“爸爸原諒你”,接着又說“你原諒爸爸”,他終于低頭也終于完成救贖,在冰河裡如釋重負地微笑下沉,他在給予孩子第二次生命的同時,真正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賺足了觀衆的眼淚。
實際上,該片的現實主義基調決定了阿德的形象并非是一個完美人物,他是現實中大多數中國式父親的縮影,這一人設在一開始甚至是遭觀衆吐槽和質疑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家長,把8歲的孩子一個人丢在雪地裡”,“各種花式作妖,是來裹亂的吧”。
男主人公不再是強大、冷靜、理智的超人,而是弱小、慌張、魯莽的普通人,這是該片區别于典型冒險類型片而與現實主義文藝片趨同的顯著标識。
相比之下,觀衆更易與影片的女主人公——母親敏璇共情,這也是這一人物在該片中的重要作用之一,即“作為觀衆的眼睛,引領觀衆的情緒,最終幫助觀衆建立對男主人公的角色認同,乃至對影片核心表達的價值認同”。
敏璇是“失蹤的兒子”和“過失的父親”最親近的人,觀衆最直觀且容易産生共鳴的,實際上是敏璇的“失子之痛”和“對阿德的怨與愛”。而敏璇的飾演者韓雪的表演,以其極強的感染力,讓人物與觀衆之間的這種情緒傳遞更為入木三分。
先來看敏璇的“失子之痛”。
孩子失蹤後,心力交瘁的敏璇帶着小女兒先回了酒店,她起先隐忍着情緒,像往常一樣收拾兒子的玩具,清洗兒子的藍圍巾,情緒的積攢體現在她用力搓洗圍巾的行動上,最終力竭崩潰倚倒在池邊,大口呼吸,在蒸騰的霧氣中淚流滿面。
而當敏璇得知藍圍巾因為洗過而不能為警犬分辨,一時間的愧疚與自責讓她在人群中手足無措,再次紅了眼眶,緊抓着最後的救命稻草無助地哀求“還能有用嗎?”希望燃起複熄滅,觀衆的心緒緊随着敏璇的心緒起伏。
最讓人揪心的還是搜救途中誤以為孩子已死時,作為母親的敏璇情感爆發的哭戲,她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顫抖着嘴唇,發出悲哀的嗚咽,不住地搖頭與後退,最終在風雪裡不可自抑地佝偻起身軀。
而當“是一匹狼,不是樂樂”的訊息傳來,敏璇遲滞地擡起頭顱,與丈夫緊緊相擁,“劫後餘生”的喜悅、後怕與委屈一齊将她淹沒,虛驚一場,她卻仍舊泣不成聲。
再看敏璇“對阿德的怨與愛”,仔細分析就會發現“觀衆對阿德的态度變化”隐隐之中是由“敏璇對阿德的态度變化”所牽引的。
由于丈夫魯莽的教育方式導緻孩子失蹤,敏璇對阿德是有怨怪的,“我知道,如果我不找到樂樂,你會恨我一輩子”,這同樣是銀幕前觀衆在開始時對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的“怨”。
在自媒體工作者的煽動以及高局長的詢問下,在病床上的敏璇甚至産生了懷疑,相比懷疑是丈夫謀殺了孩子,事實上更多懷疑的是自己的婚姻與家庭。
随着敏璇轉動指間婚戒的特寫,影片插入了一段倒叙,回憶起家庭教育的種種,回憶起這樣一個不稱職的丈夫與父親,敏璇把多年來的苦水一并傾倒,“你就不說話,要不就發火,你覺得我習慣了是嗎”,敏璇的怨折射的又是現實中多少已婚女性的困境呢?
至此,敏璇的積怨爆發,觀衆對阿德這位極具現實意義的不稱職父親的怨也達到了極點。這就為其後阿德走向自我救贖和争得原諒的叙事路線做足了鋪墊。
敏璇對阿德的态度發生轉折,是在雪崩戲之後,阿德失蹤,想到阿德可能和白所一樣葬身在風雪中,敏璇對着空茫的雪山撕心裂肺地大喊“阿德”,眼淚奪眶而出,這一刻,敏璇原諒了阿德,而觀衆在這樣的情緒牽引下,同樣為一位父親的全力以赴所感動,對阿德這一不完美人物的成見逐漸消解。
在醫院裡,自責與愧疚折磨着阿德,白所之子“你兒子已經死了”的直言更令阿德心灰意冷,他手持利器意圖自戕,敏璇上前一步,紅腫的眼眶,滿臉的淚痕,和極力保持冷靜的語調“如果你死了,我下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此時,導演使用了一個阿德的主觀鏡頭,從敏璇的淚眼搖到病床上負傷的路人再搖到小桌上擺放的小金魚燈泡,敏璇的愛重新拯救了他,也讓他重新發現希望。
阿德做出了新的選擇,他聲稱自己謀殺了兒子,以此調動警方資源前去新的線索地點營救兒子。此時的敏璇對于阿德的說法卻不再有半分懷疑,她全然理解并選擇支持丈夫“我等你把樂樂帶回來”。
同樣在銀幕之外,觀衆通過敏璇的眼睛見證了阿德的人物弧光,跟随敏璇的情緒扭轉了對阿德的态度,最終完成對這位偉大的父親的“角色認同”,在阿德舍身救子,沉入冰河的一刹那,才産生了震撼人心的悲劇性效果。
不難發現,影片的開頭與結尾,都是以敏璇的視角打開和關閉的,開頭敏璇的歡呼聲自黑幕中響起,原來是一家四口在滑雪,結尾則以敏璇有關兩人婚禮上讨論生死的回憶做終。
而觀衆最關心的問題“男主人公救回來了嗎?”,也在敏璇最後的表演裡,她眼含熱淚望着剛蘇醒的孩子,搖晃着那盞象征希望的小金魚燈泡“把它帶回家,帶回深圳,一起回家”,哀傷的氛圍中又閃爍着一絲金紅色的希望。
正是這個處理,真正使該片跳脫了傳統類型片的範式,使觀衆在開放式結局的意猶未盡中多一分對親情與家庭的思考。
以上,通過對阿德和敏璇兩位主要人物的分析梳理了本片的情感脈絡,驚險刺激、溫情催淚的背後更有對家庭教育,婚姻相處等現實主義話題的深入探讨,為華語電影在商業類型片和文藝片的融合上做出了一次有益嘗試,說它是2022年國慶檔最具爆款潛質的黑馬佳作并不為過,值得一看。
(電影爛番茄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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