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文化的四個層面?作者:清華大學人文學院 李成晴,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王陽明文化的四個層面?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作者:清華大學人文學院 李成晴
李白詩曰:“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近年來,學界開始有意識地檢視古代文學研究的“所來徑”,同時也積極思索古代文學研究的未來可能性。通覽多篇評議、筆談後,筆者認為仍有一個問題未被諸家論及,有待提出和讨論,那就是在現代學術分科治學之前,我們固有的“集部之學”的研究傳統,究竟能否在當下的學術研究中煥發出新的生命力?平心而論,答案是肯定的。概言之,承守“集部之學”的傳統以從事古代文學研究,可關注以下幾個角度。
重視“大經大典”
“集部之學”依托于傳統社會人文、社群、觀念的整塊文化土壤。我們在過去百年的疾風驟雨中匆遽變身,因此未曾顧及對傳統學術進行和風細雨般的現代轉化。随着時間線的延長,根植于傳統社會一些共識性以至“日用而不知”的學術思想,在後來所面對的已不是“不解”,而是“誤解”,甚至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錢基博是近現代明确标舉“集部之學”的學者,并自評他與錢锺書“父子集部之學,當繼嘉定錢氏之史學以後先照映”(《〈讀清人集别錄〉小序》)。他的這一提法也是淵源有自的,古人很早便意識到集部研究也有着自洽的體系,明人祝允明便曾說:“凡典冊不越經史子集,集亦學也。或以為為文爾,集固獨文,其間用有與經史同焉,又烏可以不博。”(《答張天賦秀才書》)
翻檢古代學者的讀書日錄,可注意到這樣一個現象,他們于集部所批讀的别集、總集,皆是文學史上最重要的幾部書。如黃震《黃氏日鈔》記載其讀“韓、柳、歐陽、蘇、曾南豐、王荊公、黃涪翁、汪浮溪、範石湖、葉水心”之文集,何焯《義門讀書記》載有讀“昌黎集、河東集、歐陽文忠公文、元豐類稿、文選、陶靖節詩、杜工部集”之劄記。錢锺書曾自述:“西方的大經大典,我算是都讀過了。”從《管錐編》中,我們也能發現,他集中讨論的也是中國四部典籍中的“大經大典”,對于很多雜書,不過取來作為經典某處的注腳。
随着學界對21世紀前20年古代文學研究興味下移、瑣碎的猛省,多位學者都在不同場合表達了應回歸經典研究的呼籲。比如,劉躍進認為:“今天研究唐代和唐代以前的文學曆史,必須重新回到經典,回到中國立場。經典本身就是一個曆史選擇。”(《中古詩學研究三人談》)對經典的研究水準,既是學者個人學術境界的體現,也是學者所處時代學術水平的标杆。因此,傳統“集部之學”對“大經大典”的重視,對當下的古代文學研究有相當大的啟示意義。
稔知文獻原貌
文獻是“集部之學”的文本基礎,而一個衆所周知但又容易被忽視的事實是,我們現在所讀到的集部經典,是曆經傳刻、整理、校注之後的文本。每一次的傳刻、整理、校注,都使這部經典獲得“續命”,不過同時也會或多或少剝離經典的本來面貌。陳尚君在校訂、新編《全唐詩》的過程中,已對唐集的變貌有了頗多重要揭示,如他的《李白詩歌文本多歧狀态之分析》等。筆者也曾撰文指出,傳世的唐集文本,詩題、題下注、題序之間,實際上存在頗多錯亂,其産生的原因即唐寫本在後世傳抄乃至衍變為宋刻本的過程中,作為題下注釋的小字漸漸被抄刻作大字,并最終被羼入大字詩題。(《文本義例視域下宋刻〈杜工部集〉詩題、題注之複原》)
這類問題在李白、杜甫、元稹、白居易、劉禹錫等唐代著名文人的作品集中以近乎“驚人”的程度存在着,然而曆來研究者皆未系統地揭示這一問題。加之由于唐集宋刻本的權威性影響力,曆代學者尊信宋刻本便是唐集的文本原貌,而不去質疑宋刻本很可能隻是将已經訛變的唐集抄卷加以“定型化”而已。此義既明,則文學史上很多問題比如“詩—事”關系、詩歌長題的衍變等,都值得重新思考。
辨明義例流别
在《〈讀清人集别錄〉小序》中,錢基博對“集部之學”的幾個特性有所論及,分别是“昭流别”“寫有提要”“以章氏文史之義,抉前賢著述之隐,發凡起例”。錢氏舉了幾個例子加以說明,如桐城派古文的體式流變,陽湖派恽敬、張惠言何以與桐城三家不同等問題。要解答這些問題,需要抓住傳統文本分析的兩個關鍵詞:義例和流别。單篇文本有單篇文本的義例,彙次成一部文集後,又會賦得文集之義例(如集名例、以别集為子書例、壓卷例等)。周裕锴認為,“閱讀古代文本須知其‘義例’,這是中國古代學術研究的一個良好傳統”(《通讀細讀、義例義理與唐宋文學會通研究》)。知義例是基礎性的第一步,并可進而通過一些基本的義例通則,發明形而上的義理。中國傳統的經、史之學,已經積累了厚重的“義例學”成果,完全可以移用于集部文獻義例的研究。
黃庭堅說:“讀書如禹之治水,知天下之脈絡。”對文學史流别承變的透徹把握,也是傳統“集部之學”的重要關切。從摯虞的《文章流别論》、鐘嵘的《詩品》到唐人集序的“述文變”、宋人的“宗派圖”,其内在文藝心理與古人重視源流、譜系的文化心理究竟有何關聯,在當下仍有值得橫向推闡、縱向探赜的空間。
激活傳統著述體式
“集部之學”固有的著述體式是頗為豐富的,但很大一部分在當代的學術環境中已漸銷匿。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學術評價機制對“著作”的界定具有排他性,書名冠以别集、總集的“研究”便是著作,而某一别集、總集的“校注”便不算著作,而被歸于古籍整理。回顧百年之前,尤其是學問征實的清代,集部研究成果的大宗便是曆代文集的整理校箋,如王琦《李太白詩集注》、仇兆鳌《杜詩詳注》、趙殿成《王右丞集箋注》等。在這方面,百年來幾代學人踵繼接力,不斷有别集整理的精到之作問世。
集部專門著述在四部分類中大都收入“詩文評”一門之中。《文心雕龍》《詩品》之子書體,《本事詩》《唐詩紀事》之雜史體,《六一詩話》之詩話體,最具有代表性。這類著述直到20世紀上半葉,尚多有經典著述出現,如王國維《人間詞話》、錢锺書《談藝錄》、唐圭璋《宋詞紀事》等。在20世紀下半葉,也有多位前輩學人勉力承續,如錢仲聯《清詩紀事》,但囿于學風轉移、學人根柢不繼,此類著述漸漸便成空谷足音了。
另外,研究集部并不一定隻是援用集部的單篇文本或整部著述的體式(如詩話、評點、序跋),史部的筆記雜著類的劄記之體,實際上頗便于記錄心得、存留見解。很多時候,古人“集部之學”的單種著述,也完全可以推闡而發揚之,成為當下集部研究的新疆域。傅璇琮主持《唐才子傳校箋》完成後,推延體例,又邀約學人撰寫《魏晉才子傳箋證》《宋才子傳箋證》《明清才子傳箋證》。元人辛文房《唐才子傳》的著述體式有别于正史《文苑傳》,是專為詩人作傳的,循其體例,自然可以擴展到前後朝代而勒為專書。曆代“才子傳”系列正是在當代學術生态中以傳統著述體式呈現研究進境的範例。
顧炎武曾論著書說:“必古人之所未及就,後世之所不可無,而後為之。”(《日知錄》)在古代文學研究領域,古人未就、後世不可無的著述,其實是所在多有的;循“集部之學”固有的著述體式而從事著作,既可擺脫從論文到論文集這種有些單一的學術成果産出模式,也能站在另一維度提出有價值的問題。
承守傳統“集部之學”,還要求研究古代文學的學人,應該能夠寫出工穩、合規的舊體詩文。這在當下看似門檻很高,實際應是文史學者該有的基本功訓練。内具文學感悟力,外具文言駕馭力,大約才可稱得上古代文學研究層面的“知行合一”。當下,也有學人在學術寫作時延續古法。瞥觀所及,杜澤遜近年付梓的《書林叢談》就有多篇文言學術寫作,文氣頗為從容,如《〈天津文獻集成〉序》縷述地方文獻的流别,恰得書序文體之旨。
總而言之,近百年來,我們對于傳統隔膜日甚。在鼓勵學術創新的同時,也宜給“集部之學”等“舊傳統”以空間,并在承守、延續這些“舊傳統”的過程中,努力探尋返本開新的契機和可能,這樣才可使傳統在當下發揮更大的作用。
來源: 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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