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會念出一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我們高興的是“心有靈犀”,好像就能抵擋太多的遺憾。但是那無窮無盡個“昨夜”呢?
這句詩出自李商隐的《無題》,李商隐總寫“無題”,真是人如其名,我們商量着不明言可好?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鈎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第一句就是“昨夜星辰昨夜風”,這真讓人想起那首叫《昨夜星辰》的歌,它的第一句就是:“昨夜的 昨夜的星辰已墜落。”
這首《昨夜星辰》,恐怕就是取材于這首詩吧,隻不過摘取其中的一個片段,那可是可悲地連個“心有靈犀”的安慰都沒有了的。想得到,偏又怕失去,那份愛就隻能深深埋在心窩了。如果要更完整地體現李商隐的這首《無題》詩,還需再加上另一首歌,就是《無言的結局》。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其實,什麼樣的星辰和什麼樣的風,都不重要,什麼樣的畫樓什麼樣的桂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昨夜的那個場景裡,有你。
這教人一回想起的,就是那個心動的時刻。
昨夜我遇到了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女孩,這個人我在很久以前就聽過她的名字了。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我們無法接近,也不能接近,更不可能深談。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鳥是有一雙翅膀,可以飛來飛去,飛到對方的身邊,也可以一起比翼而飛。
我們之間沒有這些,但是我們心有靈犀,一個眼神、一個手勢,甚至沒有眼神也沒有手勢,都可以撩人與被撩,彼此互相感知,連個笨重的翅膀都不需要了。
“隔座送鈎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送鈎,是古人玩的一種遊戲,把鈎藏于一人手中,讓對方猜,分二組以決勝負。“射覆”也是一種遊戲,把東西藏在翻過來的碗裡,讓對方猜是什麼。
這兩種遊戲玩的人越多就越開心。但人多了就要分隊,這就是“隔座”和“分曹”。不幸的是,這兩種遊戲,我和她都沒有分到同一組裡,隻能遠遠的,你偷看一眼我就着口水,我偷看一眼你就着口水。
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場心照不宣的戀愛正在發生。但也僅限于此,僅限于此一夜。而且歡樂很快就結束了,忽然遠處傳來更鼓聲,這是報曉的鼓聲,提醒着我要去上班了。
“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可歎我聽到鼓聲,就必須走人去上班,忽然就感歎這種班上得太沒有意思了,我這樣在“蘭台”(秘書省)進進出出,就像随風飄蕩的枯草一樣,身不由己。
詩人之所以有這樣的抱怨與遺憾,是因為他知道與那個女子終是有緣無份,此去一别,再會是沒有什麼希望的。在同題的另一首詩中,李商隐就寫到:
聞道阊門萼綠華,昔年相望抵天涯。豈知一夜秦樓客,偷看吳王苑内花。
原來跟李商隐心有靈犀的那個女子,其實早已名花有主,李商隐也深知這一點,盡管昔年已經羨慕她了,可又有什麼用呢?對方早已是“吳王苑内花”,我也隻能在那一夜做一回秦樓客,幻想自己是那跨鳳乘龍的蕭史,把對方比作弄玉,偷偷看了幾眼而已。
一夜而已,一夜是惆怅,一夜卻又是安慰,于是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一切都很美好了,真叫人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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