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攤破浣溪沙》
病起蕭蕭兩鬓華,卧看殘月上窗紗。
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
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
終日向人多醞藉,木犀花。
簡注:
豆蔻,中藥名。此植物連枝而生,故曰“連梢”。熟水,宋代人将藥物投入沸水中浸泡作飲料以療疾叫熟水。豆蔻熟水據說可治療胃疾。分茶,宋代流行的一種泡茶遊戲,具體操作方法己不可考。一說,品茶。陸遊《臨安春雨初霁》:晴窗細乳戲分茶。醞藉,深沉有包容。木犀花,桂花又名木犀。
散繹
兩鬓稀疏病後又新添了白發,
斜臥病床看着明月映上窗紗。
用豆蔻浸成熟水治療老胃病,
沒有心情再去作遊戲搞分茶。
倚在枕上讀詩書閑暇真是好,
站在門前看風景有細雨更佳。
是誰陪伴我度過這寂寞光陰?
是院中那株芳香飄溢的桂花。
品讀:
李清照晚年作品,大都交織着對亡夫,流徙等個人遭際的悲歎和對山河破碎,國勢日危的憤慨,風格也多于婉約的本色中增添了不少沉郁的氣質。這首《攤破浣溪沙》寫得平和恬淡,但是仍然流露出她心情的沉痛和凄苦。
上片刻畫詞人病中形象和處境,平淡的描繪中,流露出悲哀之情。
開頭兩句寫病情稍見好轉,頭發脫發許多,新添不少白發。倦卧病榻,到了下半夜還是睡不着,眼睜睜地注視着殘月映上窗紗。這就充分顯示出她的孤獨,寂寞與無限哀愁。
“豆蔻”二句寫她的胃病仍未徹底全好,仍需飲用豆蔻熟水,心情倦怠,不想再。去玩那“分茶”遊戲了。
下片描寫白天。“枕上”二句說唯堪自慰的是倦來倚枕讀詩書,尚能品出其中奧義;閑時門前觀景色,落下點細雨能更增添幾分朦胧之美。從這些含蓄的描繪之中,我們仍能品味出“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李商隐《樂遊原》)的那種無可奈何的怅惘。閑讀詩書,靜觀雨景,這就是詞人曆經流離喪亂,艱難坎坷的晚年生活場景。
“終日”二句說,院中的木犀花,你整天黙黙無言地舒枝展葉,散發沁人心脾的芳香,陪伴着我度過這孤寂凄苦的時光。将病中的凄苦,用淡淡的語調說出,種種自慰自解之辭,實是苦中之苦,深深埋藏在心中,達到了更加深沉感人的效果。
王夫之《薑齋詩話》雲:以哀景寫樂,以樂景寫哀,倍增其哀樂。李清照通過筆下的醞藉美麗的木犀花,以樂景寫哀情,加倍地傳達出她心中萬語千言也傾訴不盡的悲傷凄苦之情,實在是生花炒筆!
附圖八幅,李清照詞意:
門前風景雨來佳,醞藉多情木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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