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和唐詩并稱中國文化雙璧,但詞在宋朝之後的元代,便開始衰落了,因為元散曲的發展逐漸取代了詞的地位,使得元明兩代,詞壇一片冷落蕭條。
清代初期由于社會政治格局驟變,詞壇也出現了中興的局面。清人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說:“詞盛于宋,衰于元,廣于明,而再振于我國(指清朝)初。”
清初以陳維崧為首的陽羨派、以朱彜尊為首的浙西派,他們或豪放、或婉約,讓詞重新煥發了生機。
除他們之外,不得不提的就是清初自成一家的納蘭性德。納蘭性德極為推崇李煜,被譽為“滿清第一詞人”,代表了清詞的最高成就。
納蘭性德佳作太多,内容涉及愛情友誼、邊塞江南、詠物詠史及雜感等方面,導緻“家家争唱飲水詞”。
特别是他筆下一些寫情的詞,清隽情深,傳誦不絕,如“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當時隻道是尋常”、“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我是人間惆怅客,知君何事淚縱橫”、等等美詞,至今感動了無數人。
今天長風就給大家分享納蘭性德筆下一首下面壯闊蒼涼的邊塞詞詠史詞——《蝶戀花·出塞》。
這首詞起筆縱橫,深沉含蓄,不輸前人的邊塞詞詠史詞,連本朝開國偉人讀罷此詞都做出了“看出興亡”的評價。
蝶戀花·出塞
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納蘭性德生前深受康熙皇帝賞識,授一等侍衛銜,多随駕出巡塞外邊疆,這首《蝶戀花》當為納蘭性德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八月奉命出塞遠赴梭龍途中所作,詞人時年二十八歲。
這首詞上阕寫景,開篇就破空而來直抒胸臆,“今古河山無定據”概括了數千年的世事變遷,也奠定了全詩深沉雄渾的格調,使的簡樸的文字有一種上下千年、縱橫萬裡之曆史縱深感。
“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二句給讀者描繪出了他那一刻看見的塞外之景。畫角聲聲中,成千上萬的矯健駿馬在大漠上來回馳騁。
“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但那終究隻是往昔而已,如今這裡放眼望去已是十分荒蕪的光景,想找個訴說心中感慨的人都很難找到。因為在蕭瑟西風中這平沙萬裡的荒漠中隻有幾株被吹紅了葉子楓樹。
詞的下阕撫今追昔,借景抒情,下阕首句“從前幽怨應無數”直接承上阕對古戰場描寫而來,古往今來多少曆史故事都在這片這蒼涼河山中發生,這塞上早已浸滿了無盡的幽怨。
“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接下來作者化用辛棄疾“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昭君青冢的典故來具體訴說這種種幽怨之事。有“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的豪壯、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長歎、更有“獨留青冢向黃昏”的美人哀怨。
最後以景語作結,“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可能作者還在思考,還在想象,但一陣凄涼的秋雨把作者從遙遠的思緒中帶回了現實。回首處夕陽餘晖照射下,深山之中的綿綿秋雨,那裡依然是一片蕭瑟的風景。
弦外之音,将自己的對國家的無限深情都融入到這無言的景物之中,這感情如深山夕照之遠,如深秋細雨之長,既喻其情,又再次寫邊塞之景,含蓄蘊藉,頗增無奈和悲涼,韻味無窮。
這首詞開頭一句“今古河山無定距”如橫空出世,結尾一句“深山夕照深秋雨”又美得醉人。
納蘭的邊塞詞有很多,代表作有《長相思·山一程》、《浣溪沙·身向雲山那畔行》等等……
但這首詞與納蘭性德其他思親念鄉“小兒女”心境的邊塞詞有所不同的是,他站在古今異代的角度,來抒發江山興亡無定的“大情懷”。
特别是詞中将邊塞之景,曆史之歎融為一爐,柔情豪放都能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種全知視野下的悲憫之情,着實令人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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