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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不想養貓了該送哪裡去

寵物 更新时间:2024-08-13 20:07:46

杭州不想養貓了該送哪裡去(北上廣沒有養貓自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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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衆号“塔門”(ID:DT-Tamen),作 者 | 劉丹、編 輯 | 王朝靖、配 圖 | ins@darren.shaddick。

如今,一線城市裡許多年輕人自顧不暇,開始把貓寄回家讓四五線城市的父母“接盤”。現在有非常多年輕人把貓稱作自己的女兒、兒子,人跟貓的關系,和當初父母和自己的關系,有些微妙的相似。如果說貓是自己的“孩子”,那父母如何看待這隻“外孫”/“孫子”?如果自己是貓的“媽”/“爸”,那我們對貓的母愛,是不是也像父母對我們的“都是為你好”那樣,充滿了單方面的控制欲?在90後、00後這一代人中,和貓有着“親子關系”、“朋友關系”、“室友關系”、“養寵關系”外,更糅雜的感情。今天的這篇文章裡,我們試圖呈現這種複雜。

01 「這都是為你好」

連續三晚夢到貓咪後,我打開淘寶。購物記錄顯示,我在一天之内下單了航空箱,保溫罩,保暖墊,保溫内膽;貓砂,貓砂盆,貓抓闆;寵物托運警示貼紙;還有一件貓咪搖粒絨背心。

我的貓叫劉美香,兩歲半。它貓生中的第一個春節獨自留守北京,我找了寵物店的小哥每天上門喂它。趕上新冠爆發,貓的留守時間由7天延長至20餘天。2021年春節,各地倡導「就地過年」,我沒搶到做核酸的号,順勢留在北京陪它。

劉美香膽小又暴躁,被裝在航空箱裡都要撒潑打滾,絕不能忍受被寄養在狹小的寵物店籠子裡。來到2021年底,我已經辭職躺了好長時間,失去了春節不回家的正當理由。朋友們都計劃回家,而我在搬到新的住處後,還沒找到信得過的上門喂貓人。

更糟糕的是,那幾天北京不斷新增确診病例。聯想起這兩年來活埋小貓以及進門殺狗的新聞,我也沒勇氣讓貓獨自待上半個月。思來想去,把劉美香随機托運回我的東北老家成了當下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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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流浪貓變為寵物貓的兩年多時間裡,劉美香需要忍受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被摸、被抱,被剪指甲,被帶到新環境、被送去洗澡,以及被打麻醉做絕育。

被托運回老家更集齊了所有令貓不快的要素:機場,人群;作為一件「特殊行李」被裝進航空箱,纏上網兜,放到傳送帶上,再被送進飛機的有氧貨艙中;飛機起落的噪音,颠簸;被帶到室外,乘車,被從航空箱裡掏出來,接受陌生人的打量和撫摸。

其實我從不知道貓咪在想什麼。因此,與其說對貓的挑戰,托運這事不如說對我的挑戰——我将在劉美香随機托運的兩個多小時裡完全失去對它的控制。

出發前的兩周,我通過不斷給貓買東西來減輕愧疚感,「我已經為你做了這麼多」。我還曾計劃去雍和宮拜拜,後來考慮到年後要搬去上海,沒空還願,于是作罷。

星座運勢告訴我,「太陽将在周日和你的守護星冥王星相合,你需要考慮所做決定的長期影響。」托運那天正好是周日。隔天,我朋友離京的航班被取消,她被迫留在北京過年。這個時間差成為貓的命運轉折點,否則我大概率會拜托她來照顧貓。

無論如何,在太陽與冥王星結合的周日,我替貓做出了決定。登機前,它在航空箱裡大叫。「這都是為了你好」,我目送它消失,想對它這麼說,又覺得這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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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控制欲

美香是一個典型的女孩名字。當初在園區時流浪時,它還有個兄弟,身材敦實,被取名為鐵柱。劉美香貓如其名,是個漂亮貓咪。除此之外,它沒有任何一點「女孩該有的樣子」,以至于我在被打、被咬時想過,當初給它取名「美淑」就好了。

劉美香不大喜歡人類,其中當然也包括我。具體表現為它沒有太多耐心接受我的撫摸,而朋友來我家看貓,則有幾個固定的觀賞點:沙發底下、床單底下,或者衣櫃與牆的空隙裡。

我以劉美香的母親,更準确地說,以它的養母自居。劉美香的生母叫大黃,是我前司所在園區裡的物業老闆養的貓。物業老闆看起來是個動物愛好者,僅我在園區的一年裡,就看過他養貓、浣熊、羊駝以及兩隻柯基。

大黃沒做絕育,在2019年春天生下一窩染病的小貓。它和它的孩子因此被抛棄。我隻知道有隻小貓被同事領養,來到秋天,還剩一隻眼睛生了病的小貓跟着大黃,而大黃又一次懷孕。

劉美香就在第二窩小貓中。我遇見它時,它大概有兩個多月大,瘦瘦小小的,但因為從小在街頭混着,既警惕又兇悍。我用貓糧引誘着它靠近,然後一把拎起它的後脖頸,塞進貓包,打車回家,把它關進提前準備好的籠子裡。

它在籠子裡嚎叫,連續兩天不停。我把它放出來,收起籠子,它迅速竄到窗簾上頭。又過了幾天,它轉移陣地,藏到櫃子後面。養貓前兩周,我隻能通過碗裡每天減少的糧和水來确定我真的養了貓,并且,貓還活着,在我的家裡。

「要控制自己的控制欲,憑什麼圈養人家還要求感激呢?」2019年12月初,我發了這樣一條微博。朋友勸我,别對貓有太多期待,它隻是你的合租室友。

就在第二天,貓爬上了床角,藏在被子後頭。我看見它毛茸茸的耳朵,像露出海面的鲨魚背鳍。平靜之下暗藏兇險,我想摸它,它毫不猶豫地揮拳。這拳基本夯實了它的「貓設」:拳王美香。幾個月後,拳王美香迎來高光時刻:以6斤的小身闆對兩隻10多斤的公布偶貓重拳出擊。

要等熬過2020年初那個漫長的春節假期,在分别20多天後,我和貓反而開始熟悉起來。回京當晚,貓繞着我打轉,蹭我的腿,靠着我的手臂打呼噜,同時不忘初心,時不時也要打我一下。如果套用人的行為邏輯,這種狀态或許可以理解為:愛恨交織。

一位「寵物偵探」告訴我,搬家是導緻寵物丢失,以及「被丢失」的最重要因素——人類想要更好的生活環境,但貓狗并不理解,它們被迫來到新家,克服恐懼,适應環境,直到下一次搬家。

找到這位寵物偵探,正是因為我在搬入上個新家的第一天「弄丢」了我的貓。或許是我無意間開過窗戶,貓咪趁機逃走。比這更可怕的猜想是我下樓扔過兩次垃圾,也許貓咪鑽進了紙箱裡,又被我親手抱到樓下送給了收廢品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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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執有一篇叫《霹靂》的小說,主人公是個沒有工作且寫不出東西的文字工作者,他搬進新家沒多久,貓沒了,生活開始加速失控。

故事裡貓咪在主人公的一次打罵後出走,我記得幾天前我也罵過我的貓。具體原因忘了,但大多數情況下,貓會在我強行抱她撫摸她時變得兇悍。幸福它配不上我,故事結尾說。我忍不住看窗外的空調外機——那是主人公最終發現貓咪屍體的地方。

下午六點左右,我在淘寶上聯系到了那位偵探先生,選了最便宜的套餐,4500元。根據流程,我要等他上門來簽合同,付2000元定金。

這筆開銷意味着我要放棄為新房間添置物件的打算,并且盡快找個班上。七點出頭,偵探打來電話。趕上限行,他的車被攔在五環外。據說找貓的黃金時間是貓走丢後的72小時内,我既想他來得快點,又隐約希望他來得再慢些。

前任租客突然發來信息,告訴我卧室的地台是空心的。我把手機塞進地台邊緣的縫隙,打開前置攝像頭。屏幕裡出現了一根筷子、一把鑰匙,半截鉛筆,以及一段團纏繞着灰塵木屑的頭發。台面上鋪着虎紋地毯,内裡則是各種垃圾,就像是我北漂生活的一體兩面。我轉動手機,不斷調整角度,地台深處有兩塊藍綠色的光斑。那是貓眼睛的反光。

找到貓了!但還不到慶祝的時候,得趕緊給寵物偵探打電話取消訂單。剛過晚八點,他的車正緩慢地穿過五環。限行和堵車造成的延誤讓我省下幾千塊錢,這是我最感謝北京交通的一天。

貓咪消失後,我希望寵物偵探快點來嗎?我相信他能找到貓嗎?必須承認的是,我找寵物偵探的動機與下單托運用品的動機有着相似性,就像繞着小區找貓時,我看到在路邊、房頂,還有綠化帶裡悠閑踱步的貓咪,它們見到生人靠近就倏地跑開,無影無蹤,我幾乎接受了找不到貓的結果,勸自己,如果劉美香變成其中一員,也許會比從前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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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貓作為某種「外孫女」

飛機爬升會讓人有失重感,着陸時又伴随着撞擊與颠簸。在随機托運貓咪之前,我從沒留心過,哪怕在平穩飛行階段,機艙内也時刻充滿噪音。不知道貨艙裡的劉美香如何理解這一切,我再次見到它時,它已經在行李傳送帶上了。

貓蜷縮在航空箱最深處,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問題在于,根據當地從這一天開始的管控政策,來自「重點關注地區」的返鄉人員需要在抵達的第一時間進行核酸檢測,再被統一送到隔離賓館等待檢測結果。

有出發前48小時内的檢測報告也沒用,我帶着貓坐上大巴車,來到距離我家不到3公裡的賓館。外地返鄉的人站在大堂排隊辦入住,外賣員随着大堂的旋轉門進出。我爸也趕了過來,他從旋轉門裡接過貓,還沒和我說上兩句話,門就把他帶到了外頭。

養貓這件事,我瞞了家裡一個多月,然後先告訴了我媽,我媽心領神會,「你爸會抓狂的」,後面跟着個捂臉流淚的表情符号。

很難說我爸到底是有點潔癖還是有點别扭,他喜歡狗,散步時遇到小狗總要停下來看一會兒,可他不敢上前去摸,嫌髒,也怕被咬。這點在疫情之下進一步放大:我們所在的小城隻在2020年初有過幾個确診病例,但兩年多來,他出門必戴口罩。

通知家裡我将帶貓回家後,我爸也夢見了貓。包裹從全國各地送到我爸手上,他每天帶着新的快遞盒子下班。盒子不能進家門,我爸會在門外戴着手套,用酒精把盒子從淺卡其色噴成濕漉漉的褐色,然後拆開包裹,取出東西,遞回家,再把手也噴一遍。

我爸平時幾乎不網購,單位同事覺得稀奇,但也能很快反應過來:家裡的孩子要回來了。他沒告訴同事,這些快遞和他無關,都是買給貓的。

大概是從我大學畢業之後,我和我爸的直接交流就變得十分有限。上次他給我打電話,撥出去的是和我同名的同事的電話。對方一開口,他驚訝道:閨女,你聲音怎麼變了?

每次我回家,臨行前一晚,我媽總要組織我爸和我坐一會兒,「你快和她聊聊!」談話主題就那幾樣: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找個穩定工作,什麼時候回老家。他和我媽似乎也不期待我能給出什麼像樣的回答,但為人父母,問還是要問的。說起我的大學同學前段時間回到老家,在體制内賺兩三千塊的工資,他們也為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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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我,我的生活,和我的貓,許多事都在他們的經驗範圍之外。對于這位毛茸茸的「外孫女」,他們嘴上說着嫌棄,落到行動上,卻表現為一種本能的「隔代親」。

我爸曾計劃給貓做一棵樹。小時候我養兔子,他就親手做了有一室一廳的兔籠。這回,等他琢磨出草圖,挑好了木頭,我媽在網上下單的貓爬架已經寄到了家裡。

看到足有一人高、纏着劍麻,配件齊全的貓爬架,我爸知道,他的樹派不上用場了。

幾天前,我爸閃了腰。他聲稱這是貓的責任:貓總藏到床下,他每天趴跪着看貓,積勞成疾。話雖如此,貓卻纏着我媽,不怎麼搭理他。貓咪有自己的判斷标準:我爸每天「貓咪貓咪」地叫着,而每天為它添糧、鏟屎的其實是我媽。

我說,想赢得貓咪的喜歡,我爸還得放下身段,多做點實際的事。我媽說,其實你爸的身段早就放下了,隻是腰還放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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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從「劉美香」到「香瓜」

從北京國貿(附近的老破小)回到東北小縣城,劉美香變成了我媽口中的「香瓜」。她小時候家裡也有貓,人有剩菜剩飯就給貓一口,冬天天冷,貓鑽進被窩裡貼着人取暖,貓和人兩不相欠,根本沒有「養貓」的概念。

劉美香回家後,我媽和同事交流經驗。同事胡姐的女兒在2020年初把貓從學校宿舍帶回家。母女倆為了這事僵持了一個多月,胡姐不喜歡貓狗,小時候還被貓抓傷過,「當時真是對貓也不滿意,對孩子的做法也不滿意。」

擔心女兒在學校養貓會和寝室人鬧矛盾或者被學校發現處罰,胡姐最後還是松了口。貓回家後,胡姐不讓貓靠近自己,小貓似乎通人性,也繞着她走。胡姐抵觸碰貓,但女兒要給貓洗澡、剪指甲,胡姐怕女兒受傷,還得上手去幫忙。

有一天她在床上休息,小貓走到床邊,伸出前爪,輕輕地拍了她一下。胡姐看到小貓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被打動了,「我可以對它更好一點的。」丈夫和女兒總和她說,貓的眼睛像你,貓最喜歡的就是你,胡姐知道,父女倆擱這忽悠人呢。

後來我媽說貓把玩具叼到了她身邊。我也跟她說,你看,貓多喜歡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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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家裡隻有我媽、我,和貓。她說起自己許多個偷偷流淚的時刻,比如當班主任的第一年,她還不會與學生溝通,最後班長帶着全班同學與她作對,「彼此都傷痕累累」;還有後來進入更年期,有時我爸随口說了句話,她就獨自難過很久。

「所以,有什麼事你不要自己撐着,一定要跟我說。」她這樣告訴我。

瞞着家裡養貓那段時間,我剛進入工作,以為自己很忙,不怎麼主動和家裡說話。「你又換頭像啦?」每次換微信頭像後,我媽都要借此和我聊上幾句。2019年12月底,我跟我媽坦白,其實我的微信頭像是我的貓。我媽說,「我就感覺這貓是在你家裡!」

她和貓似乎很順利地接受了彼此。去年夏天,我回家兩周,後來我媽和我一起回到北京,晚上,貓跑到床頭,舔我倆的頭發。據說它這是把我們當作它的小孩(也可能是小弟)。

我可不敢說驅動貓的到底是「母愛」還是洗發水味。現在我已經離開老家,又從北京搬到上海。就目前來看,貓沒有展現出任何離愁别緒。它可以在寬敞的客廳加速跑,在有地暖的地闆上打滾,在床上攤開肚皮曬太陽,并且免于托運和搬家的折騰。

弟弟去外地讀大學,姑姑也養了兩隻貓。兩家孩子當然得拉出來比劃比劃。我姑姑在家族群裡發她的貓,我爸就要用劉美香的照片堵截,并單方面宣布劉美香的勝利。貓窩在沙發裡了。貓聞我媽媽的褲腳。貓在椅背上抓尾巴。貓在抓電視上的人影。

生活在北京和上海沒太大不同,老家的日子也那樣過着,上班遇到了什麼事,今天晚飯吃了什麼。但貓每天都很可愛。貓毛飄進了奶奶的飯碗裡,貓毛粘在我爸爸的褲子上,我媽媽的大衣上,還從東北到北京到上海,粘在我所有的行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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