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夜間遊獵是一大亮點。夜幕籠罩之下遊走着各路夜行者,你永遠不知道闖入微弱的照明光束中的會是什麼。
晚上7:30,太陽完全落山,克魯格陷入一片黑暗,這裡沒有路燈,越野車借着微弱的照明光束小心翼翼地行駛。“我很緊張!”坐在我旁邊的秘魯老太太輕聲對我說。我安慰她說不用擔心,車上很安全,但自己心裡也打着鼓點:白天的灌木草樹被黑暗吞噬後又吐了出來,枯樹長草就像被剝去皮肉的骨頭一樣嶙峋,張牙舞爪地向我們撲來,其間閃爍着淡綠色的微光,定睛一看立刻消失不見,眨眼瞬間卻又出現在餘光處。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并未給我們帶來人類社會的慰藉,反而在周圍鬼哭狼嚎的襯托下顯得格格不入,人的感官在黑暗之下變得更加敏銳,耳朵似乎自動過濾掉了不屬于這裡的聲音,眼睛對周圍的一點點動靜都能立刻察覺——今天白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遠處的一頭斑馬,就我沒看見,指給我看也沒看見。我還在懊惱自己的近視眼——可這會兒——
“那有個東西!!”我悄聲“喊”了出來。
馬修将越野車熄火,霎時萬籁俱寂。此時呼吸聲成為了一種惱人的噪音,聽得出來,越野車上的每個人都刻意壓制着呼吸,好像生怕引來灌木叢中潛伏的夜行者。離我們不到5米的草叢中有某種生物。在手電的光照下,它弓着背,穿行于枯草中,它身上黃色的皮毛幾乎跟枯草顔色一模一樣——這是一隻雌獅!它徑直往前走,粗壯的腿部在矯健的步伐間牽拉着軀幹上健碩的肌肉。向導普萊特的手電追着這頭成年雌獅,突然,它停住了腳步,頭轉向一側,目露兇光地瞪着我們的車,發出了警告。普萊特立即關掉了照明燈。我們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聽見“唦唦唦”的作響聲,它還在周圍!!我隐約聽見坐在身邊的秘魯老太太微顫的呼吸聲,我摸索着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發現老太太的手冰涼。普萊特終于再次打開了照明,獅子不見了。
“千萬不能用手電筒去照獅子的眼睛。”普萊特小聲地說,表情依然很輕松。他用照明燈朝着遠處掃了一周,又跳下車打着手電仔細觀察着地面的痕迹,然後對馬修說了一句“是它”,随即登上他的瞭望座。馬修再次發動汽車,向前駛去。一路上我隐約看見了幾隻撚角羚,一隻長頸鹿,還有灌木叢裡一簇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綠眼睛(可能是羚羊),但這次馬修都沒有為這些動物作任何停留,他加快了車速,我感覺我們已經處于黑暗森林的腹地,在藤精樹怪的包圍下,某一處坐标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普萊特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手電,我朝晃動的光照處看去,在我眼前5米左右的地方,竟然匍匐着一頭花豹!它身披美麗的豹紋,這是一種奇異的花色。豹子的紋路比純色皮毛的獅子更加顯眼,可在草叢中,這顯眼的花紋卻是一種更加高效的僞裝,它明明就在你眼前,可這身皮毛卻能讓它憑空消失在你的視野裡,哪怕是一眨眼,你都需要重新聚焦,定位。這種神出鬼沒的動物是巴盧萊保護區最難尋覓的非洲五霸之一,它金黃的皮毛上上分布着黑邊空心豹紋,和獵豹的實心黑色波點不同。這兩者雖然名字中都有一個“豹”字,但前者屬于豹亞科而後者則隸屬貓亞科。花豹的體型比獵豹大了不少,它連着碩大的頭骨和強壯軀幹的脖子格外粗壯,豹子擁有強大的咬合力,咬死羚羊後能将羚羊整個拖上樹,強有力的脖子在整個過程中提供了驚人的力量。這頭花豹經過一天的養精蓄銳,黑暗中它淩厲的眼神令人膽寒,這個能殺死獵豹,咬死獰貓的頂級掠食者在等待着暗夜的來臨,蓄勢待發。
在它向我們發出警告之前,馬修發動了汽車,朝左手方向進行。普萊特用手電掃視着周圍。在非洲野外的黑夜中,被這片未知的野性随時驚得呆若木雞的我們顯得跟這片廣袤而原始的土地格格不入,唯獨普萊特這位視力超群的資深向導仿佛也是非洲叢林中的某種高階生物,任何動物的驚鴻一現都無法逃脫他的眼睛。他又有了發現。順着普萊特手中的照明燈望去,一個健壯的身影慢慢顯現出輪廓-顔色,粗壯的脖子,短于前肢肌肉發達的後腿,坡形身材,灰棕色的斑點皮毛,狡黠的笑聲,又是斑鬣狗!這隻斑鬣狗一改白天的懶散(不是同一隻),它遊走在灌木叢中,在黑暗中枯草裡,那身毛色是天衣無縫的僞裝,它披着夜色,在僞裝之上又添一層隐身外衣,這隻斑鬣狗就在我們的眼前消失了...
“它還是這裡咬合力最強的動物。”我對身邊的秘魯老太太說。’¡ Mama mía!’老太太用西班牙語低聲說了一句。我惡作劇似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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