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董子琪

編輯 | 黃月

據出版商透露，美國記者、作家和當代美國政治和文化的觀察者瓊·狄迪恩（Joan Didion）于當地時間23日在紐約曼哈頓家中去世，享年87歲，她死于帕金森引發的并發症。

憑着個人故事與政治叙事相混合的頗具先鋒色彩的文風，狄迪恩在上世紀中期成為了美國社會家喻戶曉的名字，她的随筆也與杜魯門·卡波蒂、蓋伊·特立斯一起成為“新新聞運動”的經典。

《向伯利恒跋涉》是狄迪恩的成名之作，她在其中記錄了瘋狂的好萊塢、沉迷領袖的歌手、嬉皮士、流浪者等等，以獨特犀利的眼光展現了加州1960年代反文化運動興起和消解的過程。她生前出版的最後一部作品是《讓我告訴你我的意思》（Let Me Tell You What I Mean），這部文集收錄了她此前未發表過的文章。在一篇關于美國攝影師、藝術家羅伯特·梅普爾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的文章中，她憶起自己最早在《時尚》雜志時的低級工作就是“觀察女人被拍”，在一次采訪中，星光熠熠的模特搶走了狄迪恩的裙子，她隻好蜷縮在雨衣中。 狄迪恩的寫作生涯開啟于《時尚》雜志，那時她21歲，從加州伯克利大學英文系畢業。憑借在《時尚》雜志寫作競賽獲獎，她進入了位于紐約的《時尚》雜志辦公室，在為雜志撰寫廣告文案時，她以整齊但起伏的從句和組織“39個字母的簡單句子”為樂。

狄迪恩最早的作品是1963年發表的小說《奔跑吧，河流》（Run，River），最早一部文集《向伯利恒跋涉》出版于1968年，正是這部作品确立了她獨一無二的聲名。之後她推出了關于好萊塢生活的小說《Play It as it Lays》，這部作品後來由她與丈夫約翰·鄧恩合作改編成劇本，媒體将二人稱作“美國文學界最炙手可熱的一對夫妻”。《The White Album》于後一年推出，這本書收錄了她最著名的句子——“我們講述自己的故事是為了活着。”

1983年，狄迪恩前往薩爾瓦多的遊記出版，1987年關于邁阿密流亡者社群的作品推出，《亨利》（1992）是獻給她的編輯亨利·羅賓斯的作品集，《政治小說》（Political Fictions）（2001）追蹤了美國總統喬治·布什、克林頓和喬治·小布什的選舉經過。

在丈夫鄧恩于2003年心髒病去世之後，狄迪恩開始寫作《奇想之年》，探索她的死亡悲痛，這時她們的女兒金塔納正因重病入院正不省人事。在被醫學診斷宣稱為“未亡人”之時，她仍在冷靜地觀察急救室的一切，并思考自己應當扮演怎樣的角色，是精神崩潰還是失聲尖叫。她已經習慣了與丈夫在家工作，每一天都互相充盈着彼此的話語，在丈夫突然被送入急診室後，工作生活與愛融為一體的公寓顯得那麼寂靜，她想起丈夫去世前的那一年裡好幾次提起泳池、花園，以及那些和《戰俘集中營》相伴的午後。死亡降臨的根本特征在于突然和意外，她也意識到丈夫的逝去與父母去世帶給她的悲痛完全不同，她的悲悼沒有隔閡，像是突然發作的疾病和突然卷起的海浪，會使人的膝蓋孱弱、雙眼盲目也令生活喪失日常的屬性。這部悲悼之書為她赢得了2005年的普利策獎以及美國國家圖書獎，恰逢此時，女兒金塔納又不幸因重病去世，享年39歲。狄迪恩在後來的文集《藍夜》中完整地叙述了女兒金塔納從被收養、成長到逝去的經過，也思考着衰老、護理等主題。她說，我們終要學會失去，就像接受偶爾的激流旋渦和每日的潮起潮落。

生命的最後階段，狄迪恩書寫得更少了。《南部和西部》（South and West）是她在1970年代穿越密西西比、阿拉巴馬和路易斯安納的旅程筆記，她對照了眼前的70年代與記憶中的40年代——那時她的父親駐紮在北卡羅那種的達勒姆，她寫到了南方惡心的汽車旅館遊泳池、新奧爾良六月的空氣的味道還有新奧爾良人的生活态度——典型的宿命論者。之所以決定在50年後出版當年的筆記，狄迪恩說，因為當時的南部代表了美國的未來，而當下的人們正“處于最可怕的時期”。她最晚近的作品選為《讓我告訴你我的意思》出版于今年，有媒體評價稱狄迪恩樹立了一種叙述的方式，比起具體的事件，她更加注重對潛文本、氛圍和感覺的捕捉，她在文章裡的角色通常是一種聲音而非一個角色、一個觀察者而非參與者。

狄迪恩非常保護自己的作品，從來不會告訴任何朋友她正在準備書寫的主題，除非已經準備出版。“沒有人能比狄迪恩寫出更好的英文，”文學批評家約翰·雷納爾多評價道，“想要重置她的任何一個句子，你都會發現它是必不可少的，如同全息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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