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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榮芳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09 10:49:38

名字叫榮芳?作者:賈沛文這是父親離開後的第一個清明節,有關父親的一樁樁往事湧上心頭,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名字叫榮芳?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名字叫榮芳(父親名榮芳)1

名字叫榮芳

作者:賈沛文

這是父親離開後的第一個清明節,有關父親的一樁樁往事湧上心頭。

我家祖輩居住在京郊平谷區一個叫安固的村子。父親生于日寇侵華的年月,童年自然受了不少苦。土改時因祖上留下了些田産,被劃為“富農”,本就性格内向的父親,此後更加寡言少語。婚後,大姐出生,爺爺去世,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全壓在了他的肩上。

多掙工分,便能多分嚼谷。青壯年男勞力一般一天記10分,因為父親幹活時從不惜力,生産隊破例給他每天記15分。農村人家建房,都是請關系好的人來幫忙,報酬是管三頓飯。父親是最常做幫工的人,因為他不會拒絕,也因為他實在——往往是房主人還沒起床,他已經開始幹活了。

我家院裡有三棵柿樹,秋後柿子紅了,便摘下貯存起來,除了我們姐弟偷吃幾個外,都賣掉換來全年的零花錢。兒時記憶裡,賣柿子是家裡一件挺莊重的大事。每年臨近春節的一天,母親淩晨三四點起床,烙五張平時吃不着的白面大餅。父親吃兩張,帶上兩張做幹糧,剩下一張自然是給我們姐弟幾個解饞。父親把裝滿柿子的兩個大筺,擔在自行車後座兩側,與同村的幾個人一起,騎車消失在漆黑的夜幕裡。

那滿滿兩大筐柿子不會少于三百斤,比哪個同村人載的都多。他們要騎到百裡以外的寶坻縣,走街串巷去買。那時我不懂事,不會關心寡言少語的父親是怎樣把那兩大筐柿子一個一個地賣出去的,隻會在太陽還沒落山時就跑到村口等他,等他給我買來摔炮。其實我心裡明白,不到九十點鐘,父親是不會出現的,可我就是傻傻地在寒風裡站着,盼着。那時,對我來說,父親就是天。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父親一年365天都在勞動,從早到晚沒個空閑,唯獨有一年的夏天,本應忙碌在農田裡的他,皺着眉頭側卧在炕上,原來是臀部長了大瘡。父親的病不輕,短時間内幹不了重體力勞動,于是生産隊長安排他去看管果園。後來父親去世,半個莊子的人都來吊唁,一個人說起了一件往事。當年他十五六歲,在村辦的磚廠工作,一天上班時約了幾個夥伴到磚廠旁的果園偷蘋果,結果被父親逮着,要帶他們去找廠長,幾人拽住父親一個勁地哀求。看着他們又黃又瘦、營養不良的可憐相,父親心軟了,隻是教育了幾句,就讓他們帶上蘋果走了。剛走不遠,父親又叫他們回來,說帶着蘋果會被廠長和同事看到,讓他們暫時放在果園,下班後再來取。這位鄉親感慨地說,自那以後,他再沒擅自進入果園,再沒拿過公家東西。

進入上世紀80年代,土地承包到戶,我家分得二畝口糧田,田裡的活計,成了父親的業餘工作——白天他在村辦的石灰廠上班,開山石,供灰料,一幹就是十多年。進入新千年之後,父親的體力大不如前,但他仍閑不住,又幹了十幾年護林員。臂上的護林紅袖标,一直戴到2016年突發中風而止。

父親患腦梗是出乎我們意料的,身闆硬朗的他,即使年近八十,夏天割柴背起百斤臉不紅,秋後爬樹采果氣不喘,怎麼就轟然倒下了呢?

父親再也不能騎車、走路了。周末一有時間,我就開車陪他轉悠。南山是他最喜歡去的地方,那裡的每條溝、每道梁、每個山頭,都有他的足迹,滴過他的汗水。盡管父親記憶力已很差,連親人有時都認不出,但什麼“小黃峪”“大旦峪”“東天津”“西天津”,車子每過一處,他都能叫上名來,如數家珍。“過去山上哪有這麼多樹,樹根都被挖出來當柴燒。路面坑坑窪窪,手推車很難走。那時候太窮了,現在日子多好啊!”父親念叨着,一臉滿足的神情。

父親名“榮芳”,聽着像女孩的名字,後來我明白了這名字的含義。父親正如一株堅韌而茂盛的花木,頂住寒風苦雨,綻放着鮮花,噴吐着芬芳——為他的妻兒、鄉親,為周遭的一切生靈。

《光明日報》( 2022年04月08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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