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床上坐起來，又爬到另一個床上直挺挺地躺着，像木偶一樣聽任醫生擺布；從一個房裡走出來，又到另一個房前候着……體檢就這樣不緊不慢，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一場體檢下來，居然花了近兩個小時。我的身體我知道，各零部件運行了五六十年，退化的退化，老化的老化，但無性命之憂，保養得好，或許還可以運行五六十年。但是此次體檢結束後，我覺得人生空前的無聊、乏味和茫然。

——題記

昨晚8時開始禁水禁食。為了健康，我自己定的規矩是每夜11時之前睡覺，但因為自媒體寫作，我總是犯規，多是11時30分才上床。近來春暖花開，我的陽氣随之上升，加上睡覺之前排空了膀胱，不再起夜。冬天寒冷，我必起夜一次。昨夜打算11時睡覺，結果拖了一刻鐘。或許睡早了一刻鐘，今日淩晨近2點，我被尿憋醒，不得不起夜。

我6時30分準時起床，往日必喝一杯溫開水，服一粒降壓藥。體檢前要求空腹、禁食、禁水，勿服藥（降糖藥、降壓藥除外），我把自己當正常人體檢，沒有喝水吃藥。

早上7時出門打的，在小區門口路邊剛站定，就來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小老頭，滿頭白發，看上去年紀比我大，一打聽還比我小兩歲。我早生華發，兩鬓斑白。我投機取巧，每次理發都叫理發師把兩邊鬓發用發鏟子鏟得光光，保留頂上黑發，剪成寸闆頭，自我感覺像70後。

我問比我小的60後老頭，生意還好吧？他說，越來越差了，還搞幾年退休。我說，網約車發展太快了。司機說，就是啊，現在很多網約車都空着，招聘司機。

我此行是去體檢公司，便問司機身體還好吧？司機說，血壓高了，懶得吃藥。出租車司機沒有幾個身體好的，前不久，有位老司機患尿毒症走了，主要是不敢多喝水，長期憋尿傷了腎。停車上廁所吧，稍不留神就貼了條。

我兼職開了兩年網絡車，對憋尿感同身受。有一次把車停在某地鐵站旁邊，我下車去站内上公共廁所，結果被交警貼條罰款扣分。後來，我在車内備了一個大口徑的塑料空瓶，内急便停車在車内解決。我建議老司機在車内備個塑料瓶子，他說在車内拉不出來。實在憋不住了，就停車在路邊方便，眼睛一閉，到處都是廁所。

我平時乘出租車，兩眼總是禁不住掃描計價器，這次我破天荒地沒有看計價器如何閃爍跳表，到了目的地，司機說22元，我仍然沒看計價器一眼。我平時省吃儉用，跟老婆斤斤計較，扣扣搜搜，今天在同為60後的老司機面前，終于有底氣大氣了一回。

體檢公司7時40分營業，我提前一刻鐘到達。體檢開始後，我先量血壓，高壓139，低壓89，正常高值。我早晨沒有服用降壓藥，血壓也正常，說明我控壓很好。量身高，我有點兒沮喪，記得前年好像是168厘米，今年縮水到167厘米。體重平穩，66公斤。

到眼科檢查眼底，醫生說，我有白内障的迹象。又說，不要緊，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樣。

查完骨密度，醫生說我輕度骨質疏松。

做完彩超，醫生給我開了個單子，叫我交費160元，增加一項檢查。醫生說，我的頸動脈有斑塊。

前年我就查出頸動脈左側斑塊粥樣硬化，我沒有管它。今年醫生叫我增加一項檢查，查就查吧。我并不恐慌，因為這是血管老化的症狀，且不可逆轉，心裡禁不住一聲歎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最後在體檢公司吃了早餐，更衣出門，外面春光燦爛。我走進徐東平價超市，見三四位老婦人圍着一堆蠶豆莢挑挑揀揀，我看了一眼價格，招牌寫着“民生”字樣，底下标價2元多錢一斤，我也加入了挑揀蠶豆莢的行列。便宜真是沒有好貨，蠶豆莢要麼有頭無尾，要麼中間斷裂，要麼有莢無豆，一捏是空的，完整飽滿的豆莢少之又少。我挑揀了好一會兒，不足一斤就走了。我邊挑邊揀邊想，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變得跟娘們一樣了呢？這幾位老婦人，年紀應該與我不相上下，為什麼我覺得她們都比我老呢？是我不服老，還是我有一位年輕的70後老婆？

從徐東平價超市出來，我決定乘540路公交車回家。這路車一端是我家附近的武昌火車站東廣場公交總站，另一端是武漢火車站（高鐵）。出門趕時間打的花了22元，回家不着急，乘公交車才1.6元。老百姓過小日子，該花的花，該省的省。我一般出門遠行歸來後，都有一種不适感。11時許，540路到達終點站，下車的隻有我一人，感覺出了一趟遠門。

回到家裡，老婆正在拖地闆。我悶悶不樂地說，頸動脈硬化，醫生叫我交160元加了一項檢查。老婆輕描淡寫地說，體檢公司賺的就是檢查費。老婆市儈，我不以為然，該查的還是查一下好，有病治病，無病早防。

但不得不說，有的病查出來，越治死得越快，最終人财兩空。不查不知道，說不定絕症慢慢不治自愈，人體内相生相克相互轉化的神奇力量，也不可低估。

不得不承認，現代高科技醫學儀器如同照妖鏡，一照人體，病變一目了然。然而，有些疾病查出來了，現代醫學卻束手無策。

古代沒有這些先進儀器，人類疾病少，生生不息到如今。現代科技越發達，奇病怪病尤其多。于是我想，人類是否活得越簡單越好呢？

老婆拖完地，問我下午幹什麼？我說了兩字：寫作。老婆沒有往下再說，如果她又要拉我出去花錢，我就說，你上次借我的錢還沒還呢！

吃過午飯，我情緒低落，天空陰沉，家裡陰冷，阿蘭（我養的一隻一斤八兩的大烏龜）要死不活，龜縮在客廳一把椅子下像一塊磚頭。老婆倒是活力四射，精心化妝，準備外出。我感覺困了，進書房午睡。

我午睡醒來，不見老婆人影。晚上8時許，她拎着大包小袋回到了家。這婆娘，白天總是在家裡待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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