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 張叢博

河南是中國的縮影。回顧中國電影的影像時光，幾乎每一個時代都會有中原的身影。

和國家發展的脈搏同步，較早進入電影膠片的是河南鄉村。最有代表性的是河南作家李凖編劇的《李雙雙》，性格火辣爽直的李雙雙這一銀幕形象，至今光彩照人，影片富有中原生活情趣和泥土氣息，1963年榮獲第二屆大衆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等多個獎項。

△李凖編劇的《李雙雙》1963年榮獲第二屆大衆電影“百花獎”

随着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中原城市開始不斷進入到電影人的視野，誕生諸多影史留名的銀幕佳作。

△李雪健主演《焦裕祿》獲1991年第十四屆“百花獎”

“千城一面”這個說法不适用于中原，這裡的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個性。八大古都河南占有其四，曆史文化名城更是不勝枚舉，曆史深處走來的城市與時代變革中的個體，文化的浸染與當下的碰撞，這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性，吸引着一代代電影人嘗試去表達。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梳理發現，河南的許多城市，都有一部與之相關的知名電影作品，比如鄭州與《相愛相親》、安陽與《孔雀》、新鄉與《一句頂一萬句》、開封與《雞犬不甯》等。

和一些網紅取景地不同，中原的城市文化對電影内容滲入得更深，可以說，換一個城市就拍不出來這種味道。

鄭州與《相愛相親》

導演張艾嘉：鄭州很“中性”

由張艾嘉、田壯壯領銜主演的親情電影《相愛相親》，如果你留意片尾的鳴謝名單，會發現長長的“鄭州”打頭的單位名稱。

△田壯壯站在鄭州立交橋前

影片以鄭州隴海路立交上行駛的車流開場，之後京廣路南三環、中州大道立交、BRT車站、公交車等熟悉的城市場景漸次上演。看着張艾嘉擠公交的鏡頭，恍惚間像與電影角色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張艾嘉教課的學校是鄭州九中

倒回去尋蹤，會發現更多驚喜。駕校教練田壯壯教劉若英學車的鏡頭，背景是黃河科技駕校;薇薇和爸爸去的商場是大衛城，買賀卡是在“我在書店”;阿達駐唱的酒吧是“不見不散”音樂吧，租住的小區是“紫南花園”;張艾嘉教課的學校是鄭州九中，住在綠城老街小區，調用文件是在中原區檔案館……

△鄭州我在書店

不過，這部電影很少出現鄭州地标，而恰恰是這種不經意，更能感受到身邊生活的日常，産生共情。影片裡，在衆人為外婆的身後事四處奔波的過程中，三代女人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愛情，也逐漸認識并理解了彼此的故事。

△張艾嘉在鄭州公交車上

這些城市景觀并非無關痛癢，每個鏡頭都有導演張艾嘉的思索。在她看來，鄭州可以輔助她完成這樣一個宏大的命題：在世界快速變遷的當下，人與人之間該如何相處。而這正是包括鄭州人在内的一代人正在經曆的内心寫照。

△劉若英與田壯壯

新建的立體交通、老舊房的拆遷、新樓盤的建設以及腳手架、藍色圍擋，電影呈現出的一處處細節，正是前幾年新舊激蕩變換的鄭州。今天再來回顧，雖然距2017年上映僅有三年，但似乎已有了時光隔離感。一座城市快速發展的片段，通過電影故事留存下來，是件挺幸運的事。

△田壯壯

張艾嘉說：“鄭州很中性。我一直在找一個城市，但不希望觀衆一看到就知道這是重慶、上海，會影響到整部戲的背景。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鄭州保持了它悠久的曆史。不了解它的人覺得它是一個新城市，其實已經有幾千年曆史了，拍戲時我看到商朝城牆就很有感觸，這是一座很有代表性的城市。”

△張艾嘉

正如張艾嘉所說的“中性”，許多人覺得鄭州沒有性格，其實鄭州的性格和豫菜一樣，講究“中”“和”，開平和适口不刺激，也就是開放、包容。

安陽與《孔雀》

導演顧長衛：看上去很素實際上又别有深味

如果你是文藝青年，那一定看過顧長衛的電影《孔雀》。

這部影片讓首執導筒的顧長衛捧回了柏林電影節的銀熊獎，讓演員張靜初一鳴驚人，也将豫北平原的古都安陽展現在世界面前。

電影就像時空隧道，帶觀衆得以穿越時空看到70年代的安陽模樣。電影角色行走在古樸厚重的水冶老街、有着小橋水塘的人民公園，姐姐征兵是在當地的紗廠，還有許多土生土長的安陽人才能叫出名來的街道、影院等。更打動人的是片中諸多小城生活細節，比如大雨沖散了家裡人費盡心思制作的煤球，這是許多北方家庭的真實生活經曆。

△張靜初

影片講述了一個普通五口之家三個孩子成長的心路曆程。南方姑娘張靜初說的安陽方言很地道，這位外表安靜、内心倔強的姐姐，内心卻湧動着青春的激情，命運讓人唏噓。尤其是她騎着自行車拖着自制降落傘，在老街裡穿梭的畫面深深印入人們腦海。老三班級裡面的群衆演員，是安陽師範學院音樂系02屆學生。

之所以選址安陽拍攝，因為編劇李樯是地道的安陽作家，《孔雀》寫的也正是安陽。他說：“中國的影視作品之前總把焦點聚集在大城市身上，而作為社會中堅力量的中小城市卻無聲無息地被忽略了，而我就是來自于這樣一個中小城市，所以1999年我從北京回到安陽，靜靜地寫出了這個劇本。”

獲得柏林銀熊獎之後，顧長衛帶着銀熊獎杯回到安陽，還被授予“安陽榮譽市民”。他激動地說：“有觀衆問‘那裡的景是哪拍的呀，看起來很普通實際上又很不尋常，看上去很素實際上又别有深味’，我就告訴他們‘那是在安陽’。每次跟觀衆們聊起這些來，感覺就像在聊自己家的事一樣。”

△獲銀熊獎後，顧長衛回到安陽。資料圖

新鄉與《一句頂一萬句》

編劇劉震雲：我的作品與故鄉的聯系是天然的

“上陣父子兵”，劉震雲将故鄉寫到了小說中，女兒劉雨霖則将延津搬到了銀幕上。

△劉震雲、劉雨霖父女倆

著名作家劉震雲是新鄉的“文化代言人”，他的作品有一半跟故鄉有直接聯系，他說：“這種聯系是天然的，比如地名、人名，更重要的是，故鄉給我世界觀、方法論的培育和滋養。我對故鄉也做不了啥，唯一能做的是通過作品讓更多的人了解新鄉，了解延津。”

△新鄉到延津的公交車

“一個人的孤獨不叫孤獨，一個人找另一個人，一句話找另一句話，才是真正的孤獨。”被譽為中國版“百年孤獨”的《一句頂一萬句》，寫的是出延津記和回延津記，電影版也在延津拍攝，群衆演員也用的延津人。

新鄉觀衆曾逐個找出片中的新鄉元素：牛愛香的延津火燒攤、小百慧上學的延津縣西街小學、龐麗娜所在的當地棉紡廠、牛愛國和同學章楚紅泛舟的寶泉景區、龐麗娜和蔣九吃飯去的延津四季同達生态園以及塑料彩條布搭的夜市排檔、新鄉至延津的公交車等等。

△延津火燒

修鞋匠、棉紡廠女工、火燒攤兒攤主，都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劉震雲在延津長大，因為熟悉才“下筆如有神”。為演好這些小城底層普通人物，飾演男主角牛愛國的毛孩，提前半年就開始練習修鞋;女主演李倩走進棉紡廠操作紡織機體驗，頭發絲兒裡都是棉絮;一向出演都市女郎的劉蓓，也專門去學了打火燒。

影片中的人物有着濃厚的新鄉風情，但人物的内心困境确具有普遍性，給人留下沉重的思考。為了凸顯出故事内核的代表性，影片舍棄了河南方言，改為普通話對白。這也意味着，無論地域與時間，從延津生發的這個孤獨故事，都将伴随着世人。

△劉蓓與毛孩

開封與《雞犬不甯》

導演陳大明：文化底蘊就是藏在老建築裡的記憶和曆史

△徐帆

豫劇發源于河南開封，祥符調乃豫劇之母。《雞犬不甯》講述的是，便是一群豫劇演員在市場不景氣的情況下，面對轉行和婚姻危機等現實尋求出路的故事。

片中，徐帆、李易祥、王宏偉、小香玉等飾演的角色，在焦躁、不安的情緒中，試圖改變着自己的現狀，但又因改變而惶恐不安，能窺探到開封人在時代浪潮中的無奈和堅守。

從中，觀衆也能隐約感受到開封這座古都的彷徨與掙紮。這從兩句台詞可見一斑，“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表達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态，而“真怕走了就回不來了”又飽含了對故土的眷戀，喜劇下的傷感，在片中爆發出“于無聲處聽驚雷”的張力。

導演陳大明是土生土長的開封人，開封鄉音回蕩在老街舊巷，繁塔、鼓樓廣場、河南大學、包府坑沿、宋都禦街、長途汽車站、鼓樓廣場西北角茶樓等猶如一幅開封當代“清明上河圖”，泛起了古城人的鄉愁。

陳大明說：“恰恰是那些老街道、老城牆、老鄰居才是我們開封最有魅力的地方，也恰恰是中國的魅力所在。文化底蘊就是藏在老建築裡的記憶和曆史。”

△小香玉、李易祥在開封繁塔前

2006年電影上映時有一個插曲，有觀衆看到電影裡的破舊街道時，有些不舒服，覺得影響了開封的形象。14年後，再回看當時的“敏感”，想必會舒然一笑，而這背後是一座古都城市文化的崛起所帶來的自信。

△洛陽老城

實際上，《雞犬不甯》是在開封、洛陽兩城取景。有心的觀衆，能認出洛陽的鼓樓、東大街、西大街、文明街小學、柳林街、三複街、洛陽機場等，而幾處古城俯拍全景畫面，用的都是洛陽的老城。

人的記憶總是模糊的，幸好有一部電影定格了那段舊時光。城市面貌不斷煥新，《雞犬不甯》用影像為“城摞城”的城市風貌裡又壘砌上了一層，好在沒有埋葬于地下，可以永久珍藏。

來源：大河客戶端 編輯：張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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