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曾經困頓長安十餘載,深受白眼和冷遇,對于“世态炎涼”這四個字,可謂是深有感觸。杜甫曾經在他著名的長詩《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傾吐道:“朝扣富兒門,暮随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可謂是自己的真實感受。
杜甫有着崇高的理想抱負,但是卻一直無人賞識,多年來飽嘗了人情反複的滋味,不可謂不苦,他發過一些牢騷,也寫過一些傷心之語。年少時那種“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氣概,那種“骁騰有如此,萬裡可橫行”的自信,已經被現實狠狠打擊了無數次。
在杜甫處處受到冷遇之時,他曾經憤而寫下了一首小詩《貧交行》,這首七言古詩雖然隻有短短四句,但是卻給人以極大的震撼,将杜甫心中那種郁結的心情和憤懑的情懷,全都傾吐了出來,讀來振聾發聩、引人共鳴!
《古詩源》中曾有句雲:“采葵莫傷根,傷根葵不生;結交莫羞貧,羞貧友不成”,正是貧賤方能顯真交,而富貴時的交遊,你很難去判斷它的可靠性。這或許也是杜甫以“貧交行”為題目的原因吧!
貧交行
杜甫
翻手為雲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
君不見管鮑貧時交,此道今人棄如土。
首句便給人當頭一棒的感覺,凝練生動,統領全篇,成語“翻雲覆雨”便是從此處而來,杜甫的這一句詩在語言上是非常有創造性的。
“翻手為雲覆手雨”,當你得意的時候,衆人便會像雲一般趨之若鹜,一旦你失意、失勢時,又會像雨一般紛紛而離去,其變化之快,隻在翻手覆手之間。隻這一句,便将那種勢利之交“誠可畏也”的感覺表現了出來。浦起龍曾經評價說:“隻起一語,盡千古世态”,可謂一語中的!
第二句“紛紛輕薄何須數”,雖然現在的世風如此,但是人們還紛紛大談交友之道,可謂諷刺。但其實說白了,這些交情,不過是勢利之交,不過是賄賂之交而已。杜甫這裡以輕蔑的口氣說出,表現了其對于醜惡現象的厭惡之情。
而最後兩句“君不見管鮑貧時交,此道今人棄如土”,使用了一個著名的典故。
根據《史記》中的記載,管仲在年輕時曾經與鮑叔牙交善,鮑叔牙知道管仲的才能,并不會因為管仲的貧窮而看不起他,甚至管仲多次欺騙鮑叔牙,鮑叔牙都一直體諒他。後來,鮑叔牙向齊桓公舉薦了管仲,管仲遂幫助齊桓公稱霸天下。當管仲功成名就時,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也”!
杜甫在這裡使用管鮑二人貧賤富貴都不移的交情,猶如晴空霹靂,與現實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尤其是以“棄如土”三個字來評價,極其形象,将黑暗的現實抨擊的體無完膚。
這首詩,後人讀完後大多極有感觸,所以評價也很高,真正做到了“語短恨長”四個字,究其原因,便是因為杜甫真正寫到了人們的心裡。相信這首詩,即便到了現在,也極具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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