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二拆三

圖：來自網絡

不客氣地說，我就是人們常說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學畢業的父母對童年的我并沒有太高的期待，隻是按部就班的看着别人的孩子上學了，也就安排我進了學校。

沒有父母的鼓勵和督促，但我在走進學校的那一天，就走進了一片新的天地，我從心底裡喜歡學校的氛圍，喜歡老師上課時的狀态。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的成績就名列前茅，就像電視上遊泳比賽是評論員常說的一句話，某某選手甩開了對手一個身位。

我上學時甩開第二名的差距，經常不是一個身位，而是讓他絕望的距離。我是我所在的鄉村中學第一個以全縣前五名升入縣一中的學生，也是我們村第一個考入全國重點大學的學生，雖不是清華、北大，但也是全國響當當的名牌。

當村長把我的錄取通知書，交到我父親的手上時說：“樹生（父親名字），你家兒子中了狀元了。”雖然父親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狀元二字的分量。

他拿出自家釀的米酒，殺了母親養的幾隻雞，置辦的我的升學宴，雖然酒席上的菜很寒酸，但儀式感相當的強，村長甚至都發表了講話。那個情景讓我想到了陸遊的兩句詩“莫笑農家臘酒渾，及第留客足雞豚”。

我的四年大學生活是艱苦的，因為家庭貧困，學費和生活費很大一部分是靠我課餘時間做家教掙來的。

大三時，身邊的幾個同學都緊鑼密鼓地準備着考研，雖然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但囿于家庭條件的貧困，恰又趕上那段時間母親生病住院，我知道我不應該在在學校裡呆下去了，應該到了步入社會，掙錢回報父母的時候。

大學畢業後，我進入了一家遊戲公司工作，三年之後，我成了公司研發部門的主管，年薪也漲到了三十萬。

就在這時，公司裡的一個文員開始主動追求我，她不漂亮，學曆也不高，說實在話一開始我還真沒看上她。但架不住她的攻勢猛烈，我們的接觸漸漸多了起來。

接觸時間長了，我才知道她是家中的獨女，父母都是本市的公務員，因此她也擁有令人豔羨的本地戶口。這讓我有了隐隐的擔心，我一個“鳳凰男”和她在一起是否合适，兩家的家境差距實在太大。

我多次表示了這種擔心，她總是安慰我說：“我欣賞的是你這個人，是你的學識和上進，和家庭條件無關。”她的父母對我也很滿意，兩年之後，我們登記結婚了。

雖然我的年薪不低，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買房置業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老家的父母砸鍋賣鐵之後能拿給我的也不過是八萬元，用“杯水車薪”來形容都顯得高了。我并沒有責怪父母，這麼多年他們省吃儉用供我讀書已經耗盡了心血。

在嶽父嶽母的幫助下，我在這個城市擁有了一套九十平米的兩居室，我買房的消息傳到了村裡後，不少人羨慕我找了個有錢的老婆，少奮鬥了二十年。

婚後的第二年，妻子生下了兒子，我把兒子的照片寄給老家的父母後，母親說：“你爸睡覺時手裡都拿着孫子的照片！”兒子六個月之後，父母提出想到市裡看看孫子，我把他們的想法告訴了妻子，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最終她沒有拒絕。

父母欣欣然地帶着老家的土特産和專門給孫子做的衣服鞋子，坐汽車，轉高鐵，奔波了幾百公裡終于來到了家裡。

這是我的父母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也是他們和嶽父母的第一次見面，親家禮貌性的問候之後，看着父母手裡的大包小包嶽父對我說：“把你爸帶着東西放到儲物間裡消消毒吧，孩子還小，别再帶來什麼細菌和病毒的。”

父親聞聽，他的眼神有些愕然，但還是把東西交給了我。當他們想伸手抱抱孫子時，嶽母攔着了他說：“大老遠的來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一句話，在兒子的家裡，父母拘謹得像個客人。

到了傍晚，我和妻子商量，要不今晚讓嶽父母回家去住，讓我的父母住在家裡，因為隻有兩居室，住七口人實在不方便。“孩子從出生就是姥姥帶的，他離不開她，我看還是讓他們住賓館吧！”妻子說。

父母來投奔兒子，卻不能住在家裡，我心裡很是不快，但兩家的老人都在這裡，我也不想與她争吵。但我嗫嚅着告訴父親已經給他們訂了賓館，父親看出了我的為難，他笑着說：“沒什麼，住賓館好，我活了幾十年隻睡過大車店，還沒享受過賓館呢！”

在以後的幾天裡，嶽母事事在父母面前顯示自己主人的身份，他們帶來的那些土特産一直靜靜地躺在儲藏間裡，其中也包括給孫子準備的衣服和鞋子。嶽母的神态讓父母放棄了很多當初的想法。

父親在家裡勉強呆了四天，就對我說：“我們要回去了，家裡的農活要忙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還不多住些日子？”嶽母挽留着他們說。“不了，不了，等忙完了家裡的活兒，有機會我們再來”，父親說。

我開車送父母去了高鐵站，在路上幾天一直沉默的母親說：“我們帶來的東西你有時間看一下，不少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看看壞了沒有，就這麼扔掉太可惜了。”

“地裡長的東西，也不值幾個錢！”父親安慰她說。“好的，我回去看看！”說這話時眼淚在我眼眶裡打轉。

送父母進了候車室，開始檢票了，母親拎起手邊的小包走向檢票口，回頭對我說：“你回去吧，好好工作，别惦記家裡。”我知道母親的包裡，裝着的是她給孫子準備的禮物。

看着父母遠去的背影，我淚流滿面。

父母老了，不是他們白了幾根頭發，不是多了幾道皺紋，而是他們望你的眼神中，竟有一絲孩子般的依賴。 作為兒子，我無力改變眼前的現實，那些曾經牽着你的手上路的人，終有一天要離别，走他們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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