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作家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曾這樣說過: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家住金沙江畔的李培香,就是這樣一個并不幸福的人。
九十年代,27歲的李培香嫁給了當地一位名叫羅開友的年輕人,然而,她婚後的生活并不幸福,不僅丈夫對她頻頻打罵,就連自己的公公似乎也時常給她投來異樣的眼光。
家庭矛盾愈積愈多,最終,在一個深夜,李培香和丈夫再次争吵後,不堪忍受的她不顧寒冬臘月,一氣之下逃出了家門,并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離家出走後,由于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無奈之下,李培香隻能是一邊漫無目地地走,一邊尋找食物,由于身無長技,她靠着乞讨勉強維持生存。
就這樣,李培香一路靠着讨飯,從金沙江居然走到了天津市靜海縣。然而,靠着一股氣走了數千裡的李培香也幾乎到了油盡燈枯,一路乞讨,又累又餓的李培香,蜷縮在天津的街頭,幾近絕望。
就在這天傍晚,正打算回家的孫風落,突然看到了蜷縮在雪地裡的一個“乞丐”,而且,這個乞丐還是和女人。此時正值冬天,一個年輕女子在大雪地裡顯然是十分危險的。
這個乞丐,正是剛剛流浪到了天津靜海的李培香。但是,當時孫風落見到李培香時并沒有立刻上前,由于他的眼神也不好,再加上擔心乞丐有精神問題,就想着趕快繞着離開。
沒想到,在經過這名女子的時候,女子突然大喊:“大哥,救救我吧,我凍得慌也餓得慌,已經快要活不下去了。”
這令孫風落遲疑起來,一方面因為同情心,另一方面,看着對方和自己求助時的神情和清晰的思路,明顯不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這大大降低了他心中的顧慮。
再加上彼時的孫風落正值25歲的年齡,妻子之前因為難産已經去世,正好是單身,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長得還可以,也算是面善,最終,他決定将她接回了自己的家裡。
孫風落将女乞丐接到家裡,并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兩個人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很快就産生了感情,并且決定結婚。
然而,“女乞丐”卻告訴收留她的孫風落:她叫李芳,由于身份證丢了,也沒有戶口本,所以沒有辦法領證。由于孫風落見到李培香時她就是一個乞丐,所以,對于這樣的解釋,孫風落很容易接受了,就這樣,兩個人住在了一起。
一年之後,兩人還生下了孩子。夫妻二人加上一雙兒女,兩個人靠着自己給人做工得來的微薄收入,供養着自己的一雙兒女,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可是,孫風落不知道的是,自己“撿來”的妻子,背後竟然還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妻子從來沒有和他聊過自己的過去,甚至,他的妻子還是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李培香因為第一個家庭矛盾離家出走後,并她不知道,遠在四川的前夫羅開友卻因為自己的離家出走,遭遇人生的巨大變故。因為她的離開,丈夫羅開友不僅背負殺妻的罪名,還一度因此锒铛入獄。
因為,就在李培香離開家之後不久,由于兩人的頻繁矛盾,前夫羅開友便被她的父母懷疑,當地警方也接到了報警:家住金沙江畔的羅開友妻子突然失蹤。
接到報警後民警立刻開始立案調查,同時也組織人手在附近搜尋。九天之後,當地居民在江水中打撈出來一具裸體女屍,當時這具女屍損毀已經非常嚴重,連最難損壞的頭發都已經一根不剩。很快,這具女屍被鑒定是羅開友失蹤的妻子。
聽聞這樣的消息,李培香的娘家人找上門來,指責羅開友虐待自己的妻子,其父母也懷疑他殺害了自己的女兒。
當時,李培香的家屬甚至還推演出了羅家人殺害李培香的一系列細節,堪稱是犯罪電影的重現。因為當時在江水中打撈出的那具無名女屍很明顯是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所以,李家人很自然就能推斷出,“李培香”在死前已經遭遇了羅家人殘忍的折磨。為此,憤怒的李家人還将羅開友的母親打傷。
羅開友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殺妻,然而,種種“證據”之下,一家人竟然是百口莫辯。在經過一番調查之後,當地公安機關會同羅開友所在單位進行調查協商,最終認定,羅開友對妻子的死亡存在重大嫌疑,并且将其捉拿歸案。
不過,在收押21個月之後,由于證據不足,羅開友被暫時釋放。此後,羅開友為了洗清冤屈,開始了長達21年的漫漫尋妻路。
為了能夠找到自己的妻子,洗刷自己的冤屈,羅開友幾乎是踏遍了西南各省,可是卻一無所獲。為了能夠證實妻子李培香還活着,羅開友不惜在自己的前嶽父身邊安插“卧底”。
他讓朋友以嶽父生意合作夥伴的身份接近對方。待雙方熟識之後,借着李培香父親醉酒的機會,羅開友終于得知一個關鍵信息:“李培香其實還活着”。至此,羅開友的尋妻之路終于迎來了曙光。
羅開有立刻報警。還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一輛警車呼嘯而過,開進了孫風落居住的村子,民警下車後,開始挨家挨戶尋找一個名叫李培香的女人,可是所有人根本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字,更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不過,警方的注意力很快就鎖定在了一個名叫李芳的女人身上。村民告訴警方,李芳就在村裡的鹹菜廠做工,可是,當警察找到這家鹹菜廠之後,這個名叫李芳的女人竟然翻牆逃跑了,她跑回了家中。
也直到這時,孫風落才知道,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妻子不是叫李芳,而是叫李培香。而且,她的妻子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宣告“死亡”,孫風落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汗毛直立。
不過在震驚之後,孫風落開始緩過神來,他告訴自己的妻子“李芳”:“我不管你之前幹了什麼,我隻在乎二十年後和我一塊生活的這些日子,其他的我不在乎!”
也在遭遇此事後,李培香終于和自己的丈夫袒露了自己的心事。在她看來,自己不僅害怕被前夫抓到後繼續遭受虐待,最重要的是,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家庭,一旦真相大白天下,孩子們一定會受到影響。
可是,當李培香得知前夫因為自己的離家出走而遭遇了如此變故,甚至曾被逮捕之後,也開始沉默起來。随後,李培香轉過身去,拿出了自己保留了21年的藍色棉衣。
這件棉衣已經非常陳舊,但是保存還算完好,李培香對找到她的民警說:“21年了,這件衣服就是我當年逃出來時穿的衣服。假如需要你們就拿回去,可以當作是證明羅開友清白的證據。”
至于她和羅開友當年的恩怨,李培香已經不願意再提,表示:“就算見了面,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拿到如此關鍵的證據之後,已經足以證明,21年前被判定死亡的李培香依舊健在人世。而對于羅開友和其父兄當年合謀殺害李培香的嫌疑,現在也徹底洗清了。
此時,距此千裡之外的四川省雷波縣渡口鄉的山路上,羅開友正在駕車緩慢行駛,由于山路實在太陡,羅開友盡管心裡非常着急,卻不得不放慢車速。
他要趕回位于渡口鄉的老家,參加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正名大會。這是因為當地公安機關和政府為他舉辦的,要用最正式和鄭重的方式為他洗清殺妻之冤,恢複名譽。
一個農家小院之中,擠滿了這個村裡的鄉親,小院堂屋前面,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此時,這個中年男人難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高呼“我羅開友回來了,感謝政府給我平冤昭雪,我沒有殺人!”
随後,雷波縣政法機關領導正式宣布:“我代表公安檢察機關,為羅開友等四人恢複名譽,并且,對21年前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所犯錯誤進行道歉!
由于當年證據不足,對于“主犯”羅開友僅僅拘押了21個月,并沒有最終判處徒刑。所以,在道歉之後,當地檢察機關根據當年對羅開友一家造成的傷害和經濟損失,申請國家賠償。最終,經過審核,判定由司法機關賠償羅開友一家46萬元,其中羅開友獲賠16萬元。
這個結果出來之後,羅開友表示:“其實在這些年裡,我找前妻花費的錢已經超過百萬,但是我依然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因為它至少給我證明了清白。”
至此,這場持續了21年的迷案最終水落石出。不過,當年打撈出的那一具女屍再次成為懸案,當地公安機關也再次将其發掘出來,或許在不久的将來,這個冤魂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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