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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一位逆風前行的守護者緻敬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25 17:23:39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向每一位逆風前行的守護者緻敬(聆聽這些守護者的故事)1

圖①圖②:敦煌研究院團隊在進行壁畫修複和洞窟數字化信息采集。 敦煌研究院供圖 圖③:楊柳獨竹漂表演。 楊 柳供圖 圖④:湖北省博物館編鐘樂團演出現場。 馬業平供圖 圖⑤: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及考古繪圖。 三星堆博物館供圖

“擇一事、終一生。希望大家把研究保護工作當作終身事業和無悔追求。”對基層文物保護和研究隊伍建設寄予厚望。今天是“文化和自然遺産日”,本版邀請4名文化遺産領域的工作者,回顧他們在保護和研究現場的動人瞬間,展現我國文化遺産事業取得的顯著成就。

——編 者

探索文物背後的奧秘

敦煌研究院院長 蘇伯民

今年,我到敦煌已經30年了。常有人問我:30年的相處,敦煌有哪些最打動你的時刻?你對敦煌懷着什麼樣的感情?我很少去琢磨這些感性的問題。回想起來,組成30年光陰的似乎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保護項目。在别人看來,大概不夠浪漫,但我對文化遺産事業的理解和堅持,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加深的。

如今,科技在文物保護和研究中發揮着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我與文化遺産事業的結緣,就是以科研為橋梁。我是學化學專業的,畢業後進入甘肅省地礦局中心實驗室做岩礦分析。一次偶然的機會,同事向我介紹敦煌研究院,告訴我那裡有國際合作項目。上世紀90年代初的中國西北,這種機會還比較少,就這樣,懷着對科研的憧憬,我踏入敦煌。

初到敦煌,我就被潑了一盆“涼水”。當時,敦煌研究院的儀器設備條件比較落後。我的任務是做敦煌壁畫顔料變色相關研究。顔料分析需要X射線衍射儀,但院裡的衍射儀性能不足,很難正常開展工作。我還能做啥?該從什麼方向着手?帶着這樣的迷茫,在院領導的支持下,我決定“回爐再造”,攻讀文物保護方向的碩士和博士。

壁畫為什麼會産生起甲、空鼓等病害?它跟環境、材料的關系是什麼?就像醫生對待患者,要先弄明白病理,才能找到最好的治病方法。我漸漸感到這裡頭值得研究的東西太多了,對工作也越來越感興趣。尤其是莫高窟第85窟修複項目,讓我獲益良多。以前,洞窟和壁畫保護工作都是零零星星的,很多問題的解決依賴于老專家們的經驗,并未弄清背後的機制原理。經過第85窟的修複,對于保護一個洞窟,要經過哪些步驟、采用怎樣的研究方法,我們終于有了完整、全面的思路。從此,敦煌文物保護開始逐漸走向系統化、科學化。

30年來,無論是保護理念、管理水平,還是科技應用、文化傳播,敦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是一代代敦煌人接續奮鬥的成果。每次想到自己也是接力中的一環,都會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現在,我們的團隊已有300多人。利用多光譜分析等技術,已經能夠實現對壁畫的無接觸研究和預防性保護。260多個洞窟已完成數字化,在對外展覽、網絡傳播上發揮了很大作用。敦煌壁畫内容極其豐富,如何對其中的信息進行進一步整理、提取,再分門别類地展示給大家,我們的數字化團隊也正在努力。除了自身的工作,團隊還經常受邀為其他省份甚至國外的項目提供支持。

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我仍在探索文物背後的奧秘。敦煌壁畫的礦物顔料和植物染料,包含着怎樣的色彩變化規律?潮濕環境下的墓葬壁畫保護,與敦煌的經驗存在哪些差異?作為敦煌研究院院長,我也在緻力于讓更多人了解敦煌、愛上敦煌。希望美麗的敦煌能夠綻放出更加璀璨恒久的魅力。

腳踩獨竹翩然行

獨竹漂技藝傳承人 楊 柳

腳踩一根竹竿,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翩然獨行……我7歲與獨竹漂結緣,在我心裡,獨竹漂一直有着這樣的浪漫色彩,接觸越多,喜愛越深。

獨竹漂,又叫獨木漂,發源于赤水河流域,是黔北地區的傳統技藝,岸邊群衆依靠它便捷往來。當年紅軍四渡赤水時,就曾以獨竹為舟。随着年代更叠,獨竹漂不再擔負交通功能,成為頗受歡迎的民間體育運動。每年端午節,家鄉人都會舉行獨竹漂比賽,與賽龍舟齊名。

獨竹漂的竹子有統一規格,腳下竹竿長約9米,直徑15厘米,手上竹竿長約5米,直徑3厘米。練習的關鍵是通過不斷變換站立姿态,與水流對抗,達到平衡。這需要反複摸索,找到與自己身形和步伐相匹配的角度。在江面上表演看起來很美,但夏天烈日曬到中暑,冬天河水冰冷刺骨,還常會被毒蟲、蜜蜂、蚊子叮咬。大風、波浪、漩渦等都可能導緻失誤,無數次掉進水裡,又爬回竹竿上。但我依然堅持了下來,到今天,已經練習了18年。

有人不理解,問我為什麼要學獨竹漂,又苦又累,長期泡在水裡還傷身體。可如果沒人願意吃苦,技藝就會失傳。我的奶奶是獨竹漂愛好者,受她影響,我從小就與獨竹漂“相識”,我覺得這是一種緣分,再苦再累都不怕。

學習的過程中,我也在嘗試創新。因為小時候學過舞蹈,我就試着在獨竹漂上融入“一字馬”和擡後腿等動作。我還努力了解獨竹漂的起源,想象先民們的生活狀态,專門去學習民族舞、芭蕾舞、現代舞,了解漢服文化和戲曲文化……在獨竹漂中融入舞蹈和國風元素後,我不僅赢得岸邊觀衆的熱烈掌聲,表演視頻也在網上獲得無數點贊,甚至傳播到國外。有網友調侃,武俠小說裡的絕技,在現實生活中上演了。

能獲得這麼多關注和認可,我何其有幸!據我了解,非遺傳承人老齡化問題突出,在已公布的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名單中,第五批代表性傳承人平均年齡達到63歲,40歲以下的不足1%。好在,身邊有許多年輕人願意加入這一行列。現在,我有了新目标,不僅要繼續創新獨竹漂演繹形式,還要把它教給更多人,将獨竹劃出國門,向世界展示我們的傳統文化。

編鐘之音遠古來

湖北省博物館編鐘樂團副團長 馬業平

今年5·18國際博物館日,我們樂團專門排了一台《長江之韻編鐘音樂會》,首次在湖北省博物館新館表演。沒想到觀衆那麼熱情,幾乎一票難求。我欣喜地看到,随着編鐘音樂的發展和推廣,編鐘這一中華傳統文化的瑰寶,真正“活”起來了。

1978年5月末,在埋藏2400多年後,曾侯乙編鐘重現人間。為了檢測它的樂音,在現場專家的指導下,幾位音樂愛好者試奏了《東方紅》《國際歌》等一組樂曲。8月1日下午,曾侯乙編鐘的首場“現代音樂會”在出土地附近舉行。

1984年9月,曆時4年複制的全套編鐘“形似聲似”,通過國家鑒定委員會的驗收。湖北省博物館在湖北藝術學院(今武漢音樂學院)的協助下成立了編鐘演奏組。當年國慶節,演奏組應邀赴京演出。1987年,湖北省博物館設立專門的編鐘演奏廳,平均每天演奏三四場,供參觀者欣賞。

我畢業于武漢音樂學院,學的是民族樂器,曾侯乙編鐘的出土和演奏給了我極大的震撼。自從博物館裡有了舞台,我便日夜鑽研,掌握了編鐘演奏技巧,這讓我有幸成為一些重要活動的參與者。199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别行政區成立慶典現場,曾侯乙編鐘登台。音樂家譚盾在武漢選出6名編鐘演奏者,我是其中之一。在那曆史性的一刻,聽見編鐘莊重、雄渾的樂聲與大提琴、鋼琴、合唱完美融合在一起,那種震撼,我畢生難忘。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頒獎儀式采用的音樂《金聲玉振》中,我負責制作石磬等石制樂器與編鐘和鳴,還參與了音樂的錄制。

從上世紀90年代至今,我們的編鐘演奏多次走出國門,登上許多著名音樂廳的舞台,幾乎每次亮相都會引起轟動。全世界有6億多人次聆聽過這來自遠古的樂音。

作為文物的編鐘來自塵封的曆史,但作為樂器的編鐘隻有不斷推陳出新,才能走向未來。曾侯乙編鐘出土後,一些音樂家為它創作了一批古風樂曲,我們也曾演奏過《梁祝》等傳統民樂。但編鐘所能表現的,遠不止于此。近年來,以《詩經》《楚辭》為來源,我們創作了《關雎》《九歌》《天問》等曲子。我們還和現代音樂家合作,進行了許多新嘗試。2018年,編鐘演奏的遊戲樂曲《風一樣的勇士》獲得很高的網絡點擊量。2022年湖北省博物館元旦音樂會上,編鐘與鋼琴合奏《我的祖國》,受到好評。

古老而又年輕的編鐘,将在樂聲中傳承,獲得永恒的生命。

在考古繪圖上用心用功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繪圖師 羅澤雲

你知道給三星堆近4米高的青銅神樹這樣的“大家夥”繪張圖,得有多費事?在神樹四周搭起腳手架,工作台上爬上爬下,用了近一年才畫完。兩米多高的青銅大立人也是難啃的骨頭。青銅大立人衣紋繁複精美,得拿着放大鏡從頭到腳反複觀察。這一畫,又是半年多。

我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繪圖師,這些年來,繪制過的文物标本超過了5萬件。1986年,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被發現,為了搞研究,急需出版一本權威的考古發掘報告。我本來主要從事野外發掘工作,當時“趕鴨子上架”,第一次接觸到考古繪圖。從1992年到1997年,我全身心紮進這項工作,從最簡單的青銅頭像學起,最初一個星期隻能畫一個,後來進步到一天可以畫幾個。

三角闆、直尺、圓規、各種型号的畫筆……這些都是30多年來和我日日相伴的夥伴。落筆之前,要對器物進行長時間的細緻觀察,最好将所有細節完全印在腦子裡。然後對文物的長寬高等數據進行精确測量,用鉛筆按比例畫底圖,再蒙上一層硫酸紙,畫一遍墨線圖。不光要準确,還要追求美觀。線條的虛實、粗細,陰影的疏密、濃淡,都能影響一幅作品的質量。為了避免呆闆,線條必須有完美的弧度和準确的透視關系。不同文物有不同的處理手法。比如,陶俑面部表情豐富,重在生動;青銅器紋飾複雜,重在細緻;石器則需表現出其獨有的打磨痕迹……

或許有人會問:現在科技發達,有高清攝影、三維掃描等各種先進的記錄手段,考古繪圖還有存在的必要嗎?可别小看考古繪圖。它的作用是照片替代不了的。刻痕細微、鏽蝕等因素,讓文物紋飾模糊不清,簡明的線條能把文物纖細如發、不易觀察到的信息提取出來,一目了然。正是由于這種直觀和精确,考古繪圖一度被稱為文物的“标準照”。一本優秀的考古報告由文字、照片和繪圖三部分組成,缺一不可。

考古繪圖看上去很枯燥,常常在案前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去年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舉辦的“妙筆生花——考古繪圖展”展出了我的好幾幅作品,這是國内首次舉辦這一主題的展覽,“冷門”的考古繪圖也由此走進大衆視野。希望更多年輕人因此了解、喜歡上這項工作,将考古繪圖更好地傳承下去。

本版文章由本報記者周飛亞、蘇濱、田豆豆、宋豪新采訪整理

版式設計:田興洲、陳曉勁、李豔(人民日報媒體技術公司)《 人民日報 》( 2022年06月11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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