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柳南雪的閨房裡傳出碗盤碎裂的巨響。
緊接着就聽見她的咆哮聲:“滾!都給我滾出去!”
送飯的丫鬟們連忙退出來。
梁氏拉住胡亂砸東西的柳南雪,苦口婆心地說道:“你這丫頭,好歹吃點東西呀,再這麼餓下去,這身子怎麼受得了?”
“是啊,小姐,你多多少少也吃一點吧。”巧姑也勸道。
坐在床上的柳南雪用一條面紗遮着臉,拼命地把梁氏往外推。
“出去!你們都出去!我不想見人!”
“小雪!”梁氏也被柳南雪鬧騰得沒法,畢竟三日後就是與太子的大婚,這個時候可萬萬不能有一絲差錯,否則,她們母女二人将會有什麼後果,簡直想都不敢想。
她隻能硬起心腸厲聲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若是想要餓死自己,那還回來做什麼?讓我這老婆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替你收屍嗎?”
柳南雪捂住耳朵,臉上的面巾被眼淚打濕了黏在臉上,底下一道傷疤的痕迹若隐若現。
“我步步為營,精打細算了大半輩子,坐穩這鎮國公府當家人的位置,眼見你與太子的婚約已定,你怎麼就這麼不争氣,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岔子?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和鋒兒,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甚至不惜得罪了驕陽王,難道你就以一死了之來報答我的付出嗎?這次你若不能順利成為太子妃,你讓娘親以後怎麼活?讓你弟弟以後回朝了靠什麼站穩腳跟?”梁氏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我的臉……我的臉……太子不會要我的!他根本就不會再正眼看我一眼……”柳南雪痛哭流涕地嘟囔着,用手摸着面巾底下凸起的痕迹。
那晚在落霞庵,柳南栀一刀劃在她臉上,她當時隻顧着惜命,卻沒想到,這命是保住了,可臉上竟然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痕!
從山賊手中被救回來這些日子,母親遍尋名醫,暗中替她醫治傷痕,可大夫都說刀口深可見骨,且沒有及時處理受到感染,隻留下一道傷疤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這樣的結果,她怎麼甘心!
“那就别讓他看見!反正三日之後就是婚典,隻要這太子妃過門的禮成了,他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鎮國公府雖暫時落敗,可等你弟弟建功立業回來,就是下一任鎮國公,到時候,看誰敢瞧不起你這太子妃!”梁氏咬牙切齒地說道。
巧姑連聲說道:“是啊,大小姐,這容貌隻是女人的一部分,要想在皇室站穩腳跟,除了容貌之外,更多的是娘家的勢力和個人的修行。你看柳南栀那個醜女,現在不照樣好好地當着那驕陽王妃嗎?還不是因為她曾經手握兵權,又是我鎮國公府的嫡小姐!以小姐你的聰慧,隻要登上這太子妃的位置,能不比她做得好?”
巧姑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厭惡柳南栀,這個時候提起柳南栀的名字,說不定能激起柳南雪的勝負欲,這樣一來,小姐也該有鬥志了!
果不其然,一聽見柳南栀三個字,柳南雪頓時睜大眼睛,布滿血絲的眼裡好像能噴出火來。
“柳南栀……柳南栀!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那個賤人!”
巧姑沒想到柳南雪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就算往日這倆姐妹不和,但柳南雪也不會這麼苦大仇深地嚷嚷出這樣的話來啊!
“喲,我不就去了北疆一趟,沒想到小妹你這麼挂念姐姐我呢?”
門外突然傳來柳南栀的聲音。
隔了十萬八千裡就聽見柳南雪那個小毒婦在咒罵自己,柳南栀也是挺高興的,看來她造成的創傷可不小呢!
巧姑惡狠狠地對門房斥道:“連個門都看不住,夫人養你們是做什麼吃的?真是什麼東西都敢往裡放進來!”
“小的、小的實在是攔不住……”門房委屈巴巴地握着快要被扭斷了的手腕。
柳南栀可是沖着看笑話來的,怎麼能讓兩個小小的門房擋了自己的路呢?
“柳南栀?你來幹什麼?你來幹什麼!”柳南雪發瘋一樣地尖叫起來,連忙用手捂着臉。“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梁氏見柳南雪的情緒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些,居然又跑出來個柳南栀這個不速之客,氣得肺都要炸了。
本來以為那廢物被皇上派去了北疆,來不及回來參加婚典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冒頭,真是讓人心裡不安得很。
若是讓柳南栀看見柳南雪的臉,那還得了!
她趕忙将床簾都拉下來将柳南雪擋住,整個人也像母雞護崽一樣張開胳膊擋在床前,對柳南栀大聲呵斥道:“你想幹什麼?”
“聽說小雪從山賊手裡被救回來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應該來看望一下。不然,又有人要說我這個嫡小姐沒家教了。畢竟,我是二夫人教出來的,别人說我不要緊,連累了二夫人你的英名受損可就不好了。”
上次梁氏當衆辱罵柳南栀是“有娘生沒娘教”,這個仇柳南栀可記在心裡呢!
梁氏現在一心撲在柳南雪身上,哪有功夫跟柳南栀鬥嘴,嗤道:“你個小廢物,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滾出去!”
“二夫人怎麼說也是名門閨秀出身,怎麼說話就這麼沒教養呢?我好心好意來看望自家姐妹,你就是這麼待客的?”柳南栀反問道。
“呸!你還好心看望?你就是想來看我們娘倆的笑話吧?可惜,你打錯如意算盤了!三日之後,太子就會迎娶小雪過門,這皇家最高禮制的迎親禮儀,可不像某些人當年那寒碜的倒貼!你想看我們的笑話?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你,有我梁鳳君在一天,你就得被我們母女踩在腳下一天,就像你那低賤的娘親,就算是正室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落得個自焚的下場!”
梁氏極盡惡毒地咒罵,恨不能立馬将柳南栀掃地出門。
有了上次的教訓,她也知道這鎮國公府的親兵不是她能指揮得動的,于是也招攬了一批打手在麾下。
若是柳南栀再不識相,她非得把這丫頭片子給亂棍打出去不可!
“柳南栀!你憑什麼看本小姐的笑話?我可是要成為太子妃的人!不像你,丈夫甯願娶一個父母雙亡的沒用的小孤兒,也不肯碰你!你就是個被人抛棄的廢物!”
柳南雪在床簾裡憤怒地大喊大叫,發洩着對柳南栀的恨意。
卻沒想到,聽到這番話的柳南薰在門外腳步一頓。
“小姐……”寒穗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南薰陰沉下來的臉色,“咱們……還要進去嗎?”
這柳南雪從山賊手裡被救回來之後,就謝絕了所有人探訪,說是受了驚吓,但聽這中氣十足的咒罵聲,可一點不像是一個受了驚的人!
“這個柳南雪仗着有她娘撐腰,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了?說到底還不是一個賤妾生的庶出之女!”
否則,那柳南雪也不會那麼恨身為嫡女的柳南栀,還那麼輕易就被自家主子利用得團團轉,跑去落霞庵要整垮柳南栀。
柳南薰一言不發地絞着手裡的絹子,那柳南雪是個什麼貨色,她清楚得很。
“跟這種沒腦子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連一個小小的柳南栀都對付不了,還反把自己送到了山賊手裡,我倒要看看,她們母女能嚣張多久!”
這次梁氏選擇了太子陣營,就是擺明了和驕陽王府作對,待日後驕陽王奪得大統之位,還怕這母女二人沒有罪可受嗎?
柳南薰氣呼呼地扭頭就原路折了回去。
房間裡,柳南雪還不知自己的話都被什麼人聽了去,仍在大聲咒罵着柳南栀。
柳南栀隻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哦?是嗎?那妹妹你可得好好改改你這脾氣,否則這太子妃的位置還沒捂熱乎,就讓人給掃地出門了。”
“柳南栀!”梁氏一聽,這丫頭片子竟敢詛咒她女兒,氣得臉都白了,“少在這裡說風涼話!還不給我來人,把這廢物給我趕出去!”
柳南栀轉悠了這一圈,大概也知道具體情況了。
平日裡柳南雪那毒婦對自己可是恨得牙癢癢的,今天她都這麼挑釁了,那毒婦卻連面都不敢露,連罵人都隻敢躲在帳子後面,而且梁氏也馬上是要跟東宮聯姻的人了,不但沒有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一番,反倒是氣急敗壞地急着趕走自己,一副生怕什麼事情敗露的樣子,看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算算時辰,在這裡拖住梁氏和巧姑的時間也夠了。加上也得到了想知道的,柳南栀當然不會給梁氏趕自己走的機會,掉頭揚長而去。
見柳南栀離開,梁氏總算松了口氣,但心裡仍是覺得不對勁。
那丫頭片子這麼過來走一趟,就為了跟她打打嘴仗,過個嘴瘾?
“巧姑,叫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得如何了?”梁氏越想越不放心。
巧姑弓身湊近梁氏說道:“放心吧,夫人,這兩日就能拿到貨了,都是老工匠的的手藝,保準不會有問題。”
“沒走漏身份吧?”梁氏仍不安心。
平日裡交給巧姑辦的事,她一般不會多問,但是這次關系着她和柳南雪母女二人未來的命運,她不得不謹慎萬分。
“當然,奴婢都是喬裝之後去辦的,而且也驗過樣品,保證沒有什麼問題,一定能讓小姐順順利利地過這道坎!”巧姑自信滿滿地答道。
“但願别出什麼岔子!”
梁氏也看出來了,那柳南栀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這丫頭片子伶牙俐齒的,城府可深着呢!
這次,可絕不能讓那丫頭壞了自己的好事!
“為了保險起見,你再去辦件事,本夫人要這丫頭在婚典上露不了面!”
另一頭,柳南栀已經出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柔兒快步迎上來,拍了拍手裡的一個包裹,對柳南栀小聲說道:“小姐,你要的東西都拿到了。”
柳南栀微微一笑。
這三日後的婚典,可要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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