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307位真人的故事
我叫盧作先@西海盧小魚,1988年出生在江西九江人。18歲,我辍學打工,一直自食其力。先後在深圳電子廠、東莞工廠做PE工程師。23歲,我從東莞辭職成為“滬漂”,趕上機遇逆襲成為國企正式員工。
(這是我旅行時候拍的照片)
每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雖使我衣食無憂,但也讓我意識到,人一旦在舒适圈待久了就會失去沖勁。有危機感的我不願“躺平”,工作之餘拓展自己的副業,生活每天忙忙碌碌,充實而又精彩!
一路走來的人生經曆使我認識到:任何時候你都可以開始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用年齡和其他東西去束縛自己,活在忙與閑的兩種境界裡,才能俯仰自得,享受生活的樂趣,成就人生的意義。
(我的背後是上海東方明珠)
1988年,我出生在江西九江的一個小山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我是計劃生育年代的“超生娃”,家裡還因此被罰款。
我出生時,父母已經由最開始的耕地種田為生,轉為席夢絲床及沙發的加工與售賣,勉強維持一家人生活。三年級時,大伯準備在鄰縣開一間糯米酒廠,就讓父親接手了他的米粉加工廠,我們一家人也開始了縣城的生活。
(爺爺留下來的老屋,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剛開始,米粉廠依靠市場固定攤位和飯店客戶的訂單,效益很可觀。因為生意忙,缺人手,我姐中斷學習去市場幫忙守攤賣米粉。我哥成績優異,父親把全部希望傾注在他身上,全力支持他讀書,希望他将來有出息。
我當時已經轉到德安縣城的小學讀書。熟悉環境後,我會把廠裡的米粉偷偷裝進書包賣給學校老師,賣米粉的錢我就用來買零食吃,也順帶分給周圍的同學。因為慷慨大方,我成了班裡最受歡迎的人,身邊一大幫同學圍着我轉。
(這是一家人離開農村老屋前的合影,左一是我)
升入初中後,米粉廠的生意競争也越來越激烈。父母每日起早貪黑地操勞,身心疲倦還掙不到錢。父親見大伯開酒廠不僅掙錢多,人也輕松。于是,他利用閑餘時間虛心地跟大伯學習釀酒技術,待學有所成後,另立門戶,辦個酒廠謀生。
可倆兄弟在同一地盤上做同一門生意肯定行不通,父親隻能把眼光投向其它地方。一個親戚在外省了解情況後,建議父親去他那裡設廠。這次,我們舉家搬到了安徽滁州,我也轉學去了當地的鎮上中學繼續讀初二。
(這是和小學同學組的籃球隊,穿校服的是我)
轉學後,我的成績反而提升很快,在班級裡經常是前三名。初三時,最好成績名列年級第七,也因此被分到重點沖刺班(共50名)。剛開始酒廠生意還不錯,不僅能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還有結餘。
2005年,酒廠生意開始變差,父母決定帶我們姐弟倆返回江西。學校領導知道後特地來家裡找我爸溝通,讓我倆留下來繼續讀書,還主動免掉了我們姐弟倆的學費。當時的房東也是個好心人,說會好好幫忙照顧我們倆。
我平時成績優異,中考卻發揮失常隻考了606分。巧的是,當時市重點示範高中來安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剛好是606分,算是僥幸考了進去。開學後,與來自各個鄉鎮的佼佼者成為同學,倍感壓力山大。
(舜山中學2005年初三分班前拍的照片)
高二分科後,在高手雲集的理科班,我的成績節節敗退,排在班裡第38名(共51人)。巨大的成績落差使我心态有了微妙的變化,漸漸染上了壞習慣,逃課上網、打遊戲開始占據我的生活,好像隻有在網吧和遊戲中,我才能獲得慰藉。
與我的頹廢相比,我姐倒是勤奮好學。學習上一有不明白的知識點,她就不厭其煩地跑來問我,起初我還耐心跟她講解,但自從迷上在網吧上網打遊戲後,我根本無心教她。
我姐氣不過,常在電話裡向父親告狀,過後,父親又在電話裡責備我。正處叛逆階段的我,根本聽不進父親的勸導。學習壓力已經讓我喘不來氣,姐姐的叨擾和父親的責備令我更加煩躁不安。
有一次,面對父親的數落,我不耐煩地在電話裡說:“我不想上學了”,父親回道:“讀不下去就别讀了,去你哥廠裡上班算了”。當時我哥已經在深圳的電子廠做電子工程師。
(這是初中化學老師在我畢業時候的贈言,我一直保存着)
2006年12月,我下定決心不讀了,一個人從南京坐火車去深圳投奔我哥。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離開讓人壓抑的校園,我的内心無比雀躍。
一個星期後,我哥安排我在電子廠的流水線做電子維修員,剛開始的工資是包吃住900元,後來慢慢漲到了1300元。不過工資全部由我哥保管,每月他會給我些零花錢。那時候,最開心的是晚上下班後可以泡網吧,吃夜宵。18歲的我,還不知道愁是啥滋味,有錢掙,有錢花,就挺知足的。
(這是我離開學校,在深圳電子廠做電子維修員的時候)
2007年元旦那天,我照例去工程部找我哥吃宵夜。那晚燈光昏暗,他一個人抽着煙,不說話。許久後,拿起一張紙條遞給我,我接過才發現是離職書,離職原因一欄赫然寫着“父親胃癌晚期”六個字。
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從安徽搬回江西老家後,曾做過一個食道部位的切除手術。這件事卻一直未跟遠在他鄉讀書的我們提起過。我矗立在那很久,始終無法相信這噩耗,會發生在我父親的身上,他還那麼年輕。離開廠區後,寒夜的風向我打來,眼淚此刻止不住地往下流......
很快,我哥找廠裡預支了幾個月工資後,匆匆趕回江西,得知消息的姐姐決定放棄學業回來照顧父親。那段時間,父親遭受了身體巨大的病痛,但仍替我們操心,他說:“我沒事,你們也不能老待在家裡,連工作都不要了。”男人沒有事業怎麼能在社會上立足,陪伴父親一個月後,他把我們兄弟倆“趕”回深圳繼續工作。
(親戚得知後紛紛探望父親,拍下的最後一張大合影)
2007年4月26日,父親病危,我和我哥在火車站購票處給父親打了最後一次電話,當時他已經說不出來話,隻能聽我們倆的聲音。
父親走時,我倆剛坐上由東莞東站開往南昌的火車,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确診到病逝僅僅三個月時間,我們就和父親天人永隔了。
父親為家庭和子女操勞了一輩子,還沒有享到子女的福就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始終在我們心裡。哪怕老天讓父親多活幾年,親眼看看哥哥和姐姐結婚成家生子,這至少能讓我們心安一些,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現在村裡修了水泥路,老宅也重新修建成了三層樓房)
辦完父親後事後,我們回到深圳繼續打工。我離開了原來的電子廠,重新找工作,從電子維修員做起,兩年後升為電子技術員。
2010年3月我成功面試上位于東莞的一家數碼相機工廠,擔任PE工程師。當時工資是底薪2600元加出勤費,平均每月能拿到三四千塊錢。
随後,我的初戀女友也從深圳離職到了我所在的工廠,我們就在廠區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安定了下來。她比我小五歲,初中未讀完就出來外面打工了。很可惜,我倆在一起小半年後,因種種現實原因,她離開了我。
(離開上海前,我所在的東莞數碼相機工廠)
我姐後來嫁了上海本地人,她一直叫我去上海找事做,分手後,我就毫不猶豫去了上海。2011年8月,我作為第三方派遣的合同工入職東方有線在市區的分公司,主要負責有線電視信号傳輸的維護工作。
這是一家國企公司,職工90%左右都是上海本地人。工資雖不高,但好在穩定、福利好,除了五險一金,節假日還有補貼,年終也有獎金還有雙休。
2014年5月我從市區轉崗到闵行區做政企銷售,由一名勞務派遣工轉為正式員工。轉正後,對公司的歸屬感更強了。我姐現在跟我同一家公司,她在市區,待遇比我在郊區好一些。
(這是我2014年剛轉崗到闵行子公司做政企銷售的時候)
曾經在工廠時,很多年齡比我小的工友早早就出來打工,因為學曆、文化等因素的限制,隻能在工廠的流水線上蹉跎歲月。當年我一時沖動放棄學業,失去了一次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機會。在社會摸爬滾打的這幾年,我越來越認識到要想有發展有更多出路,隻有高中學曆遠遠不夠,必須提升自己。
從2013年3月至2018年7月,我花了5年半時間,終于拿到了上海同濟大學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成人學曆本科畢業證書。雖然含金量沒有全日制,但好歹圓了自己一個大學夢。這一刻,我為自己五年的堅持而自豪!同樣,我姐也通過自考拿到了複旦大學的畢業證書及學士學位。
(通過自考,我和我姐完成了當初的遺憾)
射手座的人,天生向往自由,而我就是一個不安于現狀,興趣和愛好廣泛的人。旅行、攝影、養狗,我開始各種“折騰”。業餘時間,我和幾個朋友創辦了“阿呆旅行”戶外組織,身兼數職,既是領隊,負責出謀劃策,還兼任攝像師。每逢節假日,我就把一群熱愛旅行、熱愛戶外的夥伴們聚在一起,看山玩水,遠離都市的喧嚣,别有一番樂趣。
(我組織的戶外旅行)
2018年12月,我開始兼職跑代駕。第一個客戶是一位女士,因為當晚在銀行對賬太累就叫了代駕。第一次接單,我心裡難免緊張,不過還好,客人很認可我的駕駛技術。我把她安全送到小區後,她還給了我30元小費,這一單我賺了96塊錢。
第一次代駕就收到小費,我還是挺意外的,後面也陸陸續續收到過客戶的小費,最高一次是300元。對于收小費,我是平常心對待,有則錦上添花,沒有也不覺得失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才最重要。
(燈火輝煌的美食街-黃河路,也是我最初接單的地方)
剛開始,我選擇做代駕的初衷很簡單,因為它能滿足我對不同車型的好奇和新鮮感,像勞斯萊斯幻影、法拉利458、阿斯頓馬丁Rapide、蘭博基尼Urus這些豪車我都代駕過。
駕駛豪車行駛在燈火輝煌的上海确實讓我體驗到了不一樣的感覺,但随着時間的累積,這種新鮮感逐漸轉變為一種心理上的緊迫感。我越發感覺努力掙錢的重要性,心理的期望值無形中在增加。
三年多以來,平均每晚到手有200元左右的收入,生意好的話還不止。有一次我從晚上8點接單到第二天早上6點,收入900元,這是我目前為止收入最多的一晚。
(這是我代駕勞斯萊斯幻影的訂單截圖)
還有最遠的一次代駕,是從上海代駕去蘇州城區,到達目的地後,我在蘇州東站坐綠皮火車回到了上海南站,那一晚淨賺了600多塊錢!
我一般周五晚上會選擇通宵,一是這晚訂單最多,二是周六可以休息。有一晚我通宵後,在回家路上接到一單,到達客人位置後,他隻是讓我把車給挪到邊上車位上。
原來他隻是不會開車,老婆也剛好出差去了,所以叫了個代駕!這一單就挪動了一米的直線距離,賺了65塊錢(含遠途調度費20元)!這算是我代駕以來最輕松的一次了。
(繁華大上海的深夜,總有我們代駕小哥的身影)
還有一次冬天,我代駕結束時把新買的手機落在他車儀表盤前。當時客戶喝得醉醺醺的,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我隻好在附近商城的地下車庫,用護膝墊着睡了一晚,待到第二天早上才聯系上客人,成功的拿回了手機。很慶幸,碰到了一位好說話的客人。
2020年年底,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各行各業都按下了暫停鍵。大家都上不了班,封閉在家裡,隻能刷視頻打發無聊的時光。那些做自媒體的人反而沒受疫情影響,照常有收益,這讓我有了做自媒體的想法。
(接駕和返家途中,意外把左手摔骨折過二次)
我原本就是個攝影愛好者,喜歡用鏡頭記錄生活,曾經在公司舉辦的攝影展上還得過獎。我随即開通了自媒體賬号,開始一邊做代駕,一邊拍視頻,把自己的經曆和見到的風景分享出來。
(我在公司攝影比賽中獲得優秀獎,視頻比賽中獲得二等獎)
跟一些側重收益的人相比,我更在意視頻是不是拍出了品質。而不是去為了迎合大衆口味,降低自我的标準,人雲亦雲。
所謂知足者常樂,我覺得真的沒有必要總是和别人比,這樣永遠都不會快樂。優秀的,有錢的,各方面優越的人太多了,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隻會加深内心的焦慮。
近期,上海因疫情封城以來,我已經有三十多天沒上過班了。除了下樓領物資和檢測核酸,幾乎每天足不出戶,所在的社區居委在物資和後勤保障方面做得很出色。
因為我是合租,每月房租是2100元,目前一共住了3戶人家。居委知道我們人多,發物資有多出的蔬菜,都會額外送給我們一些。雖然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在朝夕相處下,我們已經像一家人一樣,特别是這樣的特殊時期,我們彼此理解,互相支持。相信風雨過後一定會出現彩虹!
(期待上海早日解封,城市早日恢複往日的生機)
楊绛先生有句話說得極好:“在你最艱難的時候,不要想着太遠的将來,隻要鼓勵自己過好今天就可以了。有些東西啊,根本不配占有你的情緒,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體驗,請你盡興吧!”
【口述:盧作先】
【編輯:蠶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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