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以億計的家長可能正為孩子的近視問題焦慮。家長們看着孩子幼小明亮的眼睛,憂心忡忡地四處求索。
文|王媛
編輯|楚明
圖|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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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回想,華雯的兒子小米飯早在一年級第一學期就出現了近視的征兆。那時他睡前會跟她講,學校裡幾乎所有課程都會用到可投影的電子屏,幾節課看下來,眼睛很酸、很累。但她當時沒有太放在心上。
下半學期疫情來襲,小米飯在家裡用iPad上了兩個多月的網課,每天有一個半小時左右的屏幕使用時間。5月複課前,華雯在家裡給他檢查視力,發現兒子的視力已經從1.2下降到0.8。她趕緊帶兒子到眼鏡店去驗光,發現他已經發展出左眼75度、右眼125度近視。
華雯一下子焦慮起來。她想起自己初二的時候近視才50度,配眼鏡的時候還滿心歡喜,覺得是成長的象征。随着課業不斷加重,她的近視最終發展到475度以上。兒子本來就喜靜不喜動,在家裡看書,一天下來可以讀10本一個系列的英文原版讀物。家裡一整面牆都擺滿了他的書還不夠,又單獨打了兩個櫃子才塞得下。學着古人起字号,他也給自己起了個别号,就叫「米看書」。這樣的用眼強度,從一年級就開始近視,以後大了可怎麼辦?會不會一不小心就發展成高度近視?
她帶着孩子來到浙江省眼科醫院。醫生檢查後告訴她,7歲的小米飯眼軸長度已經達到成人水平。近視是光線經眼球屈光系統後聚焦在視網膜之前導緻的,因此眼球屈光力異常和眼軸過長是近視的兩個最主要成因。
眼軸增長期與身高類似,在男孩8到15歲間會迎來快速增長,這意味着小米飯的近視度數很可能還會大幅度增加。這時候華雯已經給小米飯使用了半年的低濃度阿托品滴眼液,這是一種控制眼軸增長的藥品,但控制效果仍不佳。傳統的框架眼鏡隻能讓人看得更清楚,起不到控制眼軸的效果。醫生向她介紹了兩種最後的方案:離焦型框架眼鏡,或者角膜塑形鏡——簡稱「OK鏡」。
離焦眼鏡是采用近視離焦原理設計的框架眼鏡,華雯本來就為兒子運動量不夠發愁,她擔心兒子戴上框架眼鏡之後更加不想運動了。一番考慮之後,她選擇了OK鏡,作為拯救兒子視力問題「最後的稻草」。
OK鏡,即角膜塑形鏡,是一種硬性透氣性接觸鏡。它形似隐形眼鏡,但是質地更硬,隻在夜間佩戴,用以将角膜中間區域的弧度壓平。白天起床摘下後,角膜因慣性仍能暫時維持較平的曲度,使光線重新聚焦到視網膜上,所以使用者在白天不戴眼鏡也能看到清晰的影像。不過這種角膜弧度的變形并不持久,一旦停戴,角膜就會因自身彈性逐漸回彈。因此OK鏡無法消除近視,隻能給予暫時性的物理矯正。
OK鏡吸引華雯與衆多家長的不僅是白天不用戴框架眼鏡的便利,更在于它對兒童眼軸增長的有效控制。角膜形狀改變後産生的「周邊離焦」效果,可以使視網膜保持在向前調節的狀态,有效減緩眼軸增長速度,從而減少近視度數的加深。
根據2020年我國近視專項調查顯示,當年全國兒童青少年總體近視率為52.7%。小學階段一年級的近視率還隻有12.9%,到了六年級,就已經增長到59.6%。而高中階段80.5%的近視比例中,600度以上的高度近視的占比高達17.6%。據估計,我國8-18歲近視青少年總人數約達1.05億。
數以億計的家長可能正為孩子的近視問題焦慮。他們擔憂低齡近視會随着眼軸的快速生長轉化為高度近視,而高度近視容易引起白内障、視網膜脫離、青光眼等緻盲性眼病。家長們看着孩子幼小明亮的眼睛,憂心忡忡地四處求索。
開學前夕,測視力、驗光的中小學生和家長排起了長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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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天,北京某三甲醫院角膜塑形鏡門診前聚集了十幾位候診者。一位姥姥帶着自己9歲的外孫前來就診,這已經是他們連續第三天過來了。
配上OK鏡并不容易,清明假期的号早早就沒了,他們趕在節前,利用每天3點半放學後的這點時間過來,第一天挂專家号驗光,第二天檢查,第三天試戴,配鏡日拱一卒,拱得姥姥十分疲憊。孩子9歲,一年前眼睛還好好的,今年突然就查出200多度近視。
「哎呦你說怎麼弄啊,這孩子。」姥姥數起他要上的網課來,雙減之後,網課補習班都安排在周中晚上,星期一半個小時,星期二再上一個半小時……一周僅語數外三科的補習就達到六個半小時。到了周末,孩子還陸續學着擊劍、籃球、武術、揚琴、朗誦、美術……「說減負減負也沒怎麼着,就作業少點,但你中考什麼還是要考分數啊。」
作為一個小學生聚集的地方,角膜塑形鏡門診外顯得有些過于安靜,穿着各色校服趕來的小學生們一言不發,有的靠在等待區的座椅上将将睡着,有的還在看繪本。「歇一會兒眼睛吧,都到醫院了還看。」媽媽小聲提醒。孩子合上書發了會兒呆,不到兩分鐘又讀了起來。保安介紹,角膜塑形鏡診室外的隊常能繞着中庭排出30米開外。
該院的張超醫生向《人物》介紹,他接觸OK鏡10年以來,見證了這項技術從鮮為人知到在家長中推廣流行的過程。
10年前剛起步時,很多家長不信任OK鏡,「什麼東西戴一晚上,白天不用戴眼鏡了,聽着覺得這個東西不可思議。」轉折點出現在2018年,教育部、國家衛健委等8部門聯合下發了《綜合防控兒童青少年近視實施方案》,學生近視問題引起社會高度重視,張超明顯感覺到,帶着孩子來醫院診治近視的家長多了起來,OK鏡也被更廣泛地接受。現在,他半天時間50個号,幾乎每次都會被挂滿。
他拿出兩份眼軸檢查報告,一名患兒單眼近視,就隻給一隻眼配了OK鏡。3個月後複查,戴了的那隻眼軸增長0.02毫米,而沒戴那隻「好眼」增長達到0.3毫米,遠遠超過一年0.2毫米的正常漲幅,邁入了近視邊緣。根據衛健委發布的《近視防控指南》,長期佩戴OK鏡可延緩青少年眼軸長度約0.19毫米/年。正常情況下,我們在出生時眼軸較短,雙眼都處于遠視狀态,随着年齡增長,當遠視儲備耗盡後,眼軸每增長1毫米,近視将增長275-300度。
不少五六歲近視兒童的家長找到張超,希望能盡早幹預。但考慮到孩子的依從性、理解能力等方面,公立醫院一般隻為8周歲以上兒童驗配OK鏡。醫生會檢查孩子的角膜形态是否合适被塑形;有無過敏性結膜炎、幹眼等其他問題;還要通過試戴,看孩子是否能接受硬性鏡片的異物感。「過五關斬六将」之後,孩子拿到屬于自己的定制鏡片,正式投身與近視的「戰鬥」當中。
華雯提起領到第一副OK鏡那天的緊張感,仍記憶猶新。取鏡之後,家長要在醫院現場完成一次戴、取流程,以确定操作的規範。一間小屋裡,4對親子拿着剛剛到手、價格不菲的OK鏡,「沒有一對是(直接)成功的,都戴了好久,汗都出來了,緊張得要命」。
華雯把透明的小小鏡片放在自己的指腹上,在裡面滴滿玻璃酸鈉眼藥水,以免鏡片與眼球之間夾雜氣泡。小朋友低着頭,臉沖桌面,桌上放着一個小盤,以備眼鏡滑落。接下來隻需像戴隐形眼鏡一樣,将鏡片輕輕推入。4組家庭就僵持在這一步。孩子緊張,眨一下眼睛,失敗。家長也緊張,手一抖把玻璃酸鈉灑出,又失敗。1個小時過去了,屋子裡哀歎的聲音此起彼伏,而護士已經見怪不怪,「沒關系,我們不着急下班,你們慢慢來」。
最後還是一個五年級的小姑娘自己動手,率先取得突破,「戴進去了!」大家都驚訝地圍觀,羨慕、稱贊,小小的房間裡仿佛攻克了一個大難關。小米飯一直表現得很配合,倒是華雯忍不住着急,「你看你不注意視力保護,現在搞得這麼複雜,這麼麻煩。」華雯說,「我當時想的就是争取不要做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壓力太大了!」
好在4組家庭最後都完成了考驗,華雯家第三個沖線過了關。回到家後,小米飯又忍受了一個多月的适應期。硬性鏡片在初戴者的眼睛裡有一定的異物感,像有沙子在眼睛裡磨,每次眨眼都很難受,閉上眼時就舒服一些。小朋友好不容易睡着,大人還整夜提着心吊着膽,擔心他一不小心亂揉亂動,萬一鏡片碎在眼睛裡怎麼辦?為了保證佩戴效果,每天8-10小時的睡眠時間也成了硬指标,不能睡得不夠,也不敢多睡。這将是一場漫長的近視防控拉鋸戰。
醫生給一位女孩佩戴OK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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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戴OK鏡一周之後,@Vicky栗子在小紅書上發文:如果你問我「給孩子配角膜塑形鏡,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之前的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Absolutely!」但現在,我會猶豫地回答,「Not yet」。
Vicky是昆明的一名英語培訓老師,四年級的女兒Liz也在自己的班上聽課,去年年底,她發現Liz總是斜着眼睛看黑闆。一問才知道,原來女兒在學校已經需要拉拉眼皮、眯眯眼睛才能看清黑闆,「就是硬看」。Vicky一下子很痛心,「就是很自責,為什麼以前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她趕緊帶孩子去檢查,查出左眼200度、右眼250度的近視。
Vicky算了一筆賬,如果佩戴OK鏡,一副大約1萬塊錢,每副戴一年半左右就需要更換;日常的護理、清洗、去蛋白等等費用一年大約三四千塊,她認為這個價格在自己承受範圍内。每兩個月一次複查,也能安排得開。為了避免發展成高度近視,她很快決定去三甲醫院驗配,但鏡片到手後,她才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
Liz的角膜較薄,除了需要像普通使用者一樣每天滴玻璃酸鈉外,還需要配合使用地誇磷索鈉。算下來,每天一共得滴9次眼藥水。寒假裡,Vicky沒有再給自己排課,在手機上每隔2小時設置了一個鬧鐘,每天寸步不離地給女兒滴眼藥水。
佩戴一個多月後,Liz開始喊疼,Vicky又把她帶到醫院,查出有角膜損傷。醫生發現這副鏡片稍稍弧度大了一點。于是Liz停戴一個月,換了第二副鏡片,檢查頻率從2個月一次提高到每周一次。
新鏡片拿回家戴了3天,淩晨4點,小姑娘把媽媽叫醒,她是被眼球刺痛疼醒的。Vicky趕緊幫她摘下來,簡直想要放棄,「甯可讓她度數增長,我也不能讓她眼球受損害。孩子的眼睛是不能開玩笑的」。但等到周末去檢查,醫生說這次角膜并沒有受損,或許是那天晚上眼睛進灰塵、揉眼睛導緻的,還是繼續再戴戴看。
戴OK鏡成為家裡一件痛苦的事。有時Liz會哭鬧,有時Vicky也戴不好,好不容易戴上了,鏡片裡出現氣泡,就要重新再戴。孩子哭,媽媽也開始哭。「我給她打氣,我說你也要給媽媽打氣,因為媽媽也是第一次做這個事情,媽媽對不起了,我好好學,明天應該會比今天做得更好。」
逐漸地,母女兩個人在這件事上發展出一種「戰友情」,失敗時互相安慰,成功時互相誇獎。Liz會說,「我是不是越來越好了!」Vicky說,「是的,媽媽越來越好,你也越來越好了。」
頻繁的複查以及額外的藥物與護理費用,使戴OK鏡的成本高于Vicky一開始的預算,達到大約每年2萬元。Vicky笑說,「可能就是我得少買點衣服。」她仍希望在近視控制上盡量做到不計成本。Vicky從小自己戴眼鏡,覺得很不方便,18歲就做了近視手術。她希望能把Liz的度數控制在一個較低水平,為未來做近視手術提供條件。
相比于Vicky家的折騰,華雯家的佩戴過程算是順利,但她也遇到過驚險的時刻。那時小米飯已經戴OK鏡一年多,華雯已經覺得很熟練了,她對準兒子的黑眼珠把鏡片推進去的刹那,小米飯不經意轉了一下眼珠,鏡片一下就被轉進眼眶裡面,消失不見了。
小米飯喊「好疼!」華雯一下子急了一身汗。她把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照着眼睛左轉轉、右轉轉,透明的鏡片始終不見蹤迹。她試着拿取鏡片用的吸棒吸吸看,結果吸棒直接吸在黑眼珠上,拔下來時痛得小米飯大叫一聲。
華雯在腦海裡已經把從家開車到醫院急診的路線都過了一遍,終于在孩子盡力往上擡眼時,才在眼眶底看到了鏡片的一個月牙小邊。她趕緊用吸棒把它吸了出來,這時候孩子眼裡已經布滿了紅血絲。冷靜下來後小米飯用英語問她,你剛才是不是很緊張?華雯突然感覺到自己并不孤單。
她說,「是的,我真的吓死了。你害不害怕?」孩子馬上抱住了她,「我不害怕,因為我媽媽是什麼事情都能解決的。」
一隻OK鏡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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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鏡在1997年就被從美國引入中國市場,當時,它一度被宣傳為可以恢複視力的産品,很快風靡全國。然而由于沒有相關的審批和管理規定,2000年前後,多地出現了多例仿冒OK鏡的劣質産品,亦有使用不當造成的視力受損事件,「緻殘」風波不斷。據财健道報道,受害者達到80多例,被查處的違法生産OK鏡達20萬副。
2001年,國家藥監局出台《關于加強OK鏡管理有關事項的緊急通知》,将其納入「三級醫療器械」;衛生部發布《關于加強醫療機構驗配角膜塑形鏡管理的通知》,要求隻能在二級及以上醫院相關專業醫師的指導下進行驗配。
從此,OK鏡成為正規的醫療器械,受到嚴格的審查監督,至今,國内獲批生産的OK鏡品牌也隻有9家。
2008年,小學三年級的刺猬接觸OK鏡時,覺得自己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當時她的近視在一年之間增加了300度,達到400度以上。媽媽看到這個結果,「天塌地陷一樣的感覺」。
媽媽開始成夜地查找近視治療方式,刺猬也幾乎把各式各樣的療法全試了一遍,她戴過像VR設備一樣的視力矯正儀,看着裡面的光點一會兒近一會兒遠;也貼過眼貼;喝過中藥;做過眼保健操;吃過食補。中藥炖鴨肝湯,那真是她這輩子喝過最難喝的東西。電視肯定是不能看了,一眼都不行,特别想看時,她會去看木地闆上的倒影。每次測視力之前,她都拼命打哈欠,流出的眼淚能讓她看得稍微清楚一點點。
最終她來到能夠配OK鏡的醫院,成為當時診室裡唯一一個患者。醫生、助理、護士,三個人圍着她一個人轉。她家接受了當時五六千元一副的價格,這在那時候是很大一筆錢。但她們覺得很慶幸,覺得自己抓住了這一根「救命稻草」。
随後的3年裡,每次去複查時診室裡配OK鏡的孩子都會變得多一些,到最後甚至人滿為患。刺猬複查的時間也因此被拖得越來越長。當時的複查制度還不太規範,她沒有意識到原先的OK鏡已經對眼睛形成了壓迫。半年後再次去複查時,她被檢測出150度不可逆的植入性散光。
雖然深感遺憾,但她并不後悔選擇OK鏡,也沒有放棄。她在另一家醫院又配了一款适配散光的進口鏡片。與現在的大多數孩子不同,刺猬從三年級剛開始戴時就完全自己動手操作,從來沒有抵觸過這個東西。她深知近視給媽媽帶來的焦慮、給自己帶來的不便利,「所以當我知道有這個東西可以戴,并且可以改善我的眼睛的時候,我是義無反顧的。」
也有人對OK鏡的使用體驗不佳。楊陽在2013年高二時配了OK鏡後,時常在一覺醒來之後發現它已經「跑偏」,她隻能帶着模糊的視力度過接下來的一天。有時早上着急,沒有經過充分潤滑就摘鏡,拔出的一瞬間眼球酸爽得讓她一把鼻涕一把淚。
更嚴重的是戴了一年多之後,她發現自己的眼睛變得更加敏感,開始迎風流淚,以至于不得不在白天再戴一片美瞳來阻擋。三年後,她在洗手池裡清洗OK鏡,突然聽見哒的一聲。在水池裡摸了一圈,她明白一隻鏡片已經随下水道離她而去了。之後她沒有再補配,重新戴回了隐形眼鏡,認為這是更适合自己的方案。
而對于趙宜來說,OK鏡在她的青春期起到了更加微妙的作用。她從初三開始戴OK鏡,當時是2010年,她左眼近視700度,右眼近視500度。戴了6年框架眼鏡,她覺得自己眼睛沒什麼神氣,突然臉上沒有眼鏡,竟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又跑去飾品店買了一副當時最流行的黑框平光鏡戴上。
習慣之後,她摘掉了平光鏡,開始發覺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了自己。原本她是班級裡的「小透明」,在摘掉眼鏡之後,她開始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很多人在初三之後才開始注意到我。」到了高中階段,有原來的初中同學向她表白。但她并沒有為此得意,「我就想,我以前戴眼鏡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對待我)。」
OK鏡對于600度以下的近視使用者效果最佳,在趙宜需要換鏡時,她左眼發展到800度,而她所選擇的品牌已經配不到這麼高度數的OK鏡了。她隻好續配了一副與之前度數一樣的OK鏡戴着。每天早上起來,左眼看東西會重影,有時眼皮還會腫成「歐式大雙」。
但她找不到其他能控制自己近視度數不再增長的方法。她仍記得戴OK鏡之前,每次測視力都會引發一陣恐懼:我這次又會查出來多少度?我會瞎掉嗎?與之對比,左眼的重影隻是小小的障礙,她決定忍受。
女孩在做視力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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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OK鏡6年,趙宜雙眼都隻升了100度,這讓她感到很滿意。到大三時,一方面成年後近視度數已趨于穩定,另一方面作息變得不太規律,難免要在晚上上床後再玩一會兒手機,她告别了OK鏡,戴回了框架眼鏡。
趙宜覺得框架眼鏡處處不方便。特别是化妝時,要先戴上美瞳,化好妝,再戴回效果更好的框架眼鏡。由于美瞳不能讓她完全看清,她總是等到戴回框架時才發現,「天呐,這卡粉卡成這樣了!」
每當這種時候,她都更加感謝OK鏡把她的度數控制在一千度以下,讓她還有機會做近視手術。不過暫時,她仍在飛秒和植入式ICL之間搖擺,也想等等看,會不會還有更好的技術出現。
高級視光師高天宇在杭州一家醫療機構工作,在所有的兒童患者中,有約五分之一都是來驗配OK鏡的。他介紹,OK鏡也不能看作是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近視主要有三方面的成因,遺傳因素、用眼習慣和環境因素。眼軸增長過快可能與遺傳因素有關,但後兩方面也不容忽視。
通常40厘米以内可算作近距離用眼,現在兒童受網課和電子産品普及等因素影響,近距離用眼時間普遍較長,有時家長想讓孩子休息一會兒,就讓他們去彈琴、畫畫、拼積木,實際上眼睛仍得不到休息。
另一方面,在陽光下的戶外運動也非常重要。因為陽光中的紫外線與藍光都對眼軸增長過快有預防作用。高天宇建議孩子每天最少能有2個小時的戶外活動時間。他所認識的一對最努力的家長,為了控制5歲孩子200多度的近視,幾乎全天都帶着孩子待在戶外,連吃飯都搬到戶外吃。
華雯在戶外運動上也操了不少心。她本身不是個愛運動的人,但在小米飯面前,她必須裝作自己非常熱愛運動,才能調動起兒子的積極性。二年級時,她每周末帶着兒子去爬山,有一陣她膝蓋受傷了,就改由外婆陪他去爬。周中風不大的時候,她拖着傷腿,也要帶着兒子打打羽毛球。由于爸爸在異地工作,籃球、足球,這些華雯之前從來不會的運動,她都上手學起來,「我必須得表現得我是很愛的,這個事情不是一個負擔,他才願意在下面多待一會兒。」
小米飯所在的班級,據說是全年級視力保持得最好的一個班,華雯大概一看,也有四分之一的小朋友已經戴上了眼鏡。有一陣子杭州天天下雨,華雯心裡暗想,「完蛋了,又得有多少小朋友的視力噌噌地漲。」
Vicky也為Liz的眼睛休息想了各種辦法。發現近視之後,她花了兩千多塊錢,給孩子換了兩個護眼燈。Liz寫作業的時候,她會定番茄時鐘,每25分鐘休息一下。
陸雅瓊和她的兩個孩子生活在澳大利亞,這是青少年近視率最低的國家之一,隻有1.3%。姐姐瑤瑤今年11歲,3年前開始戴起了OK鏡。澳大利亞的課業相比國内十分輕松,小學早上9點上學,下午3點放學,還有2個小時的午休,每天室内上課時間不會超過4個小時。不過放學後,瑤瑤還會有一個半小時的練琴時間。
三年級下半學期,瑤瑤開始為考Opportunity Class做準備,這相當于當地小學中的「英才班」,錄取比例隻有二十分之一。為此,她每周開始額外補習兩三個小時,包括數學、英語、邏輯思維。
瑤瑤很順利地考上了。現在,她每周的補習時間提高到了4到5個小時,這是為考入當地「重點中學」做準備。這一屆Opportunity Class裡有30個孩子,百分之百都是亞裔,他們的教學進度會比普通班提前一年半。這些孩子中有80%已經近視了。
使用智能手機的孩子
(應受訪者要求,華雯、張超、楊陽、趙宜為化名)
參考資料
《OK鏡市場高增長,持續強化競争優勢》信達證券2021-06-17
《上億孩子近視!焦慮家長撐得起「眼茅」近千億市值嗎?》财健道 2021-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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