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解象（14）氤氲

氤氲（yīnyūn）是漢語詞語，也作“煙煴”“絪缊”，指濕熱飄蕩的雲氣，常常用來描寫水氣、煙雲彌漫的樣子。也有“充滿"的意思，形容煙或雲氣濃郁。

氤氲，既然是雲氣，從“氣”比較合适。因為跟“煙”關聯也很密切，所以從“火”，寫成“煙煴”也很自然。

當被寫作“絪缊”時，從“糸（mì，也讀sī，古同“絲”）”，指混沌之氣像飄在空中的絲絮。這是引入了一個喻體來比況其外貌特征。

“氤氲”這個事情要用那麼多花樣來表示，說明它在中國文化裡的重要性。氣、火、絲，隻是不同的載體，或者說是不同的表現形态。

本質是“因”和“昷”，顯然它們不僅僅是聲旁，隻用來表音的，或者說竟不是表音的，昷，wēn 跟 yūn 差别還挺大的，音韻學要轉來轉去才轉得通。

所以，弄清楚“因”和“昷”，很有必要。

因，或曰“内衣”，是“裀”之初文；或曰“墊席”，是“茵”的古字。内衣是貼身穿的，墊席是用來坐的，都有親緣、憑借的意思，氣與因的組合，是要回答：氣從哪裡來，又往哪裡去？指示着源自山間的氣往天上冒的現象。

攝影 江備

昷，古同“溫”。吳蘇儀《畫說漢字》對溫的解釋：

甲骨文描繪的是一個人在水盆裡洗浴，熱汽往上蒸騰。直接點明了水氣，而且有一種溫存，所以用來描寫濕熱的雲氣和煙雲。

氤與氲就這樣構成了連綿字，豈能用形聲字一帶而過！

不僅如此，這個詞還承擔着更重大的使命。氤氲實際所指是“混沌之氣飄蕩聚合，輕揚者化為天，重濁者化為地”的變化過程，也就是陰陽的運動過程。氤氲，古時指陰陽二氣交會和合的樣子。同時，是不是還有人在天地之中的感覺？人沐浴于大自然之中！

《周易·系辭下》：天地絪缊，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

天地絪缊與男女構精對舉，意思是說，天地絪缊就跟男女構精一樣，男女構精幹什麼的？生孩子麼！但是它沒說生孩子，而是說“萬物”化生，天地絪缊也是“萬物”化醇。

這說明其所指既不是雲蒸霞蔚的自然現象，也不是生兒育女的生物原理，而是有更高的所指：包括生孩子在内，生生不息，萬物變化無窮。所以，絪缊是指天地陰陽二氣交互作用的動态，重要的是萬物的變化全部包含在絪缊裡。毋甯說，絪缊，是借水氣、煙雲彌漫這個“象”來表示陰陽運動和變化。

攝影 斯培光

氤氲不停地運動，是萬物變化莫測、千變萬化的本源。因此絪缊的字面解釋最好突出其動态：……之氣飄蕩、彌漫。這樣可能更合适。陰陽就如氤氲之氣，在天地間沖湧回蕩，有了這個具象的展示以後，中國思想就可以起飛了。

氤氲之氣為什麼被濃墨描繪？因為它包含了中國思想太多的因子了。

氤氲作為太虛之氣，是思想的起點，一切由此生發開去；

氤氲之氣化生物之所成，是萬物的本體；

氤氲之氣沖湧，正是陰陽交互，是化的動力源；

氤氲彌漫，不着痕迹，是化的方式；

氤氲像霧氣籠罩，若隐若現，充滿神秘，猶如碩大無比的葫蘆，包容萬物，和合為一。而萬般變化卻在陰陽相對運動中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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