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萬鵬 章嘉睿

目前，我國未就雇傭合同建構一套專門的法律規則，不具有從屬性的雇傭合同也未被納入勞動法調整範圍。在司法實踐中，雇傭合同仍适用民法上的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合同編為勞動者與雇傭者在雙方意思表示一緻的基礎上簽訂雇傭合同、約定履行提供勞務和給付報酬義務提供了重要法律依據。本文以民法典為視角，談談雇傭合同規則建構。

雇傭合同不等同于勞動合同

雇傭合同并不等同于勞動合同。《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十六條規定：“勞動合同是勞動者與用人單位确立勞動關系、明确雙方權利和義務的協議。”對于雇傭合同，我國現行立法未明确提及。由于雇傭合同與勞動合同在給付報酬等方面存在共同點，給勞動糾紛定性并選擇法律适用帶來了挑戰。因此，明晰雇傭合同和勞動合同的區别顯得尤為重要。

主體範圍不同。簽訂勞動合同的主體固定，一方為勞動者，另一方為用人單位。用人單位範圍相對固定，大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内的企業、個體經濟組織、民辦非企業單位等。雇傭合同則不然。以月嫂、保姆等職業為例，簽訂雇傭合同的主體雙方可能均為自然人，雇員在确定或不确定期間内，按照約定向雇傭者提供勞務，并獲得報酬。

價值理念不同。勞動合同法的立法宗旨在于完善勞動合同制度，明确勞動合同雙方當事人的權利和義務，保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構建和諧穩定的勞動關系。勞動合同法對勞動者的傾斜保護體現出其社會屬性，從屬于社會法。雇傭合同雖然目前沒有專門法律規定，但學界一般認為，雇傭合同屬于民法調整範圍，強調合同标的為提供勞務和給付報酬，從民事合同角度保障雙方的權利。

從屬性存在差異。學界認為勞動關系與雇傭關系的主要區别在于是否具有從屬性（見謝增毅著《民法典引入雇傭合同的必要性及其規則建構》，載于2019年第6期《當代法學》）。就勞動關系而言，勞動者對于用人單位具有較強的從屬性，其中包括人格從屬性、經濟從屬性和組織從屬性，即勞動者在一定時間内為一個用人單位提供勞務，接受用人單位的管理和監督，并獲取報酬。雇傭關系不具有從屬性，勞動者的工作時間、地點、方式等相對自由，與雇傭者之間僅為服務與被服務的關系。

建構雇傭合同規則的路徑

近年來，随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一些新興職業逐漸出現，勞動者與雇傭者在雙方意思表示一緻的基礎上簽訂雇傭合同的情況逐漸增多。因此，有必要建構專門性的雇傭合同規則。同時，民法典對完善勞動合同規則的指導作用，也為制定雇傭合同規則提供了思路。

民法典為雇傭合同訂立方式提供思路。過去，在許多人的潛意識中，書面合同指的僅為紙質合同，即通過書寫或打印而成的，借以紙張這一載體呈現的文本。但民法典第四百六十九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可以采用書面形式、口頭形式或者其他形式。書面形式是合同書、信件、電報、電傳、傳真等可以有形地表現所載内容的形式。以電子數據交換、電子郵件等方式能夠有形地表現所載内容，并可以随時調取查用的數據電文，視為書面形式。”2020年3月，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辦公廳發文明确，電子勞動合同與紙質合同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這既使勞動合同法規定的“書面形式”得到了擴展，也為制定雇傭合同規則提供了法律支撐。而民法典第四百七十一條規定：“當事人訂立合同，可以采取要約、承諾方式或者其他方式。”這又進一步擴大了合同訂立方式的範圍，更适用于雇傭合同。

民法典格式條款規則為訂立格式雇傭合同提供思路。格式條款合同因為其預先規定的性質，容易給不明真相、沒有仔細閱讀合同内容的勞動者設下“陷阱”。現行勞動法、勞動合同法未提及“格式條款”，僅規定訂立書面勞動合同所應具備的條款以及在“用人單位免除自己的法定責任、排除勞動者權利”的情況下合同無效（見勞動合同法第十七條、第二十六條第一款）。但是，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條至第四百九十八條對格式條款作了規定。這不僅對用人單位和勞動者訂立由用人單位已經預先拟定好的勞動合同進行了規範，而且對雇主和雇員訂立格式雇傭合同提供了法律規範。

我國現有法律未明确雇傭合同的定義，可在借鑒域外相關立法基礎上結合我國當前就業環境，在相關司法解釋中對此進行明确，盡可能擴大其定義範圍，以便于為各行各業的勞動者進一步提供法律保障。比如《德國民法典》規定，雇傭合同是指允諾勞務的一方有義務提供所約定的勞務，另一方有義務給予約定的報酬（見宋夏瀛潔、李西霞著《民法典編纂與雇傭合同及勞動合同的規範化——基于德國和意大利民法典的視角》，載于2016第12期《中國勞動》）。《意大利民法典》規定，自治性勞動即雇傭合同，是為了獲得報酬，當事人一方以提供自己的勞動力、在與當事另一方不存在從屬性關系的情形下，完成某項勞務或者服務（見粟瑜、王全興著《〈意大利民法典〉勞動編及其啟示》，載于2015年第10期《法學》）。同時，建立雇員保護規則。雇傭合同的合同标的為勞務，雇員提供勞務的行為與雇員本身具有緊密的聯系。因此，在相關司法解釋中，建構專門的雇傭合同規則，既要注意保障合同雙方在提供勞務和給付報酬上的平等性，也要強調雇傭者對于雇員生命、健康、人格等方面的保護。

綜上，民法典為建構雇傭合同規則提供了思路，為完善勞動合同規則提供指導，可結合勞動雇傭關系發展之現狀，出台相應司法解釋建構雇傭合同規則，為更全面地保障勞動者的合法權益提供制度保障。

來源：民主與法制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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