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中央電視台元旦文藝晚會上,北京大學的加拿大留學生Mark Rowswell參加小品《夜歸》的演出,他一句:
“開門啊,玉蘭,我是大山。”
讓億萬中國觀衆記住了,一個叫“大山”的外國小夥。
後來,大山拜在名師姜昆的門下。
在師傅姜昆的推薦下,1998年,大山首登春晚,和潘長江搭檔表演小品《一張郵票》。
1999年,大山再登春晚參與相聲《同喜同樂》的表演,同時還抱着六歲兒子出現在歌曲《常回家看看》的群衆演員中。
2009年的春晚上,大山參與了相聲《五官新說》的表演。
2011年春晚上,群口相聲《四海之内皆兄弟》由大山帶隊。
大山是迄今為止,登上春晚最多次的外國人,也是中國家喻戶曉的“洋笑星”。
當年的大山,人氣堪比流量明星。
但在事業巅峰時期,大山卻逐漸消失在億萬中國觀衆的眼前,他哪去了?如今現狀如何?
1.
加拿大人大山,中國有他的“根”
1965年,黃發碧眼的大山出生于加拿大渥太華,本名叫Mark Rowswell(馬克·羅斯韋爾)。
小時候的大山,是個不用功不嚴肅,愛走神的孩子。
但他對熱愛的東西,總是舍得投入。
比如中國文化。
而這一切,都源自于他的爺爺。
1922年,大山的爺爺奶奶懷着善心來到舊中國,被派到河南,成了歸德聖保羅醫院的醫生。
大山的爺爺在河南商丘,被稱為“饒醫生”。
那時的中國因戰火,遍地都是窮苦人。
窮苦人患病看不起醫生,饒大夫總是無私地伸出援手,行醫施善。
1925年,因為中國内戰,大山的爺爺奶奶被迫離開中國。
他們帶着三個孩子從歸德到加拿大輾轉了很久,曆盡艱險。
歸途中兩個男孩相繼染上肺痨,一個葬在北戴河,一個夭折于回國的船上;
幸免于難的小女孩也因受到刺激而得了抑郁症……
大山的爺爺、奶奶回到加拿大後,又生了四個孩子,大山的父親最小。
從小聽着爺爺奶奶遠渡重洋的故事,大山對東方這座古國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1984年,大山考上多倫多大學。
不久,他發現多倫多大學有一個東亞系,可以學中文。
第二年他就毫不猶豫地主修了漢語,一學就是四年。
學了四年中文後,大山想學以緻用,怎麼也得去趟中國。
1988年,拿到全額獎學金的大山,來到了北京大學深造,取中文名“陸世偉”。
他來到中國,原本隻是想像個小江湖一樣,了解風土人情,逛逛市井,看看世界。
但沒想到,他能意外走紅。
剛到中國汐,某日他在北大水房中一邊洗衣服,一邊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
他成功吸引了王文泉老師的注意。
王文泉看着靈氣且真誠、淳樸的大山,問道:
“你叫什麼?幹嗎呢?哪個國家的?”
大山認真地回答:
“我叫陸世偉,在學習中國話,加拿大來的。”
兩個月後,王文泉老師需要為北京電視台推薦一名外籍主持人。
他一下子想到了,說中文還不錯的大山。
大山意外成了這台晚會的主持。
因為在晚會上的亮相,他又被央視導演相中,出演元旦晚會節目。
大山也因為小品《夜歸》,在中國一夜爆紅。
他也從陸世偉變成大山,被中國人熟知。
偶然的機會,大山接觸了中國相聲,便深深愛上了這門語言藝術。
1989年底,24歲的大山正式拜姜昆為師;
成為了中國相聲弟子的第九代傳人,侯派相聲的第四代傳人,也是中國相聲界的第一位洋徒弟。
因為相聲,大山也找到了中國文化的通道。
也因為相聲,大山将自己活成“中國人”。
他在學校不是混迹留學生的圈子,而是打入中國學生的隊伍。
與中國同學交談、吃飯……也在市井間遊走……
他身上帶着難字本,四處向老師、同學讨教,這難字本中的字大多數中國人都不認識。
為說好相聲,從聽不懂,到耍嘴皮子,他也下了不少功夫。
在《八扇屏》《黃鶴樓》《唱三國》等相聲磨煉中,大山一步步成為相聲界的“一枝獨秀”。
師傅姜昆風趣地評價他:
“徒弟大山,長相一般;眼睛帶色兒,頭發帶圈兒。
說中國話,把大褂穿;學演相聲,笑話連篇。”
在路上,大山會用流利的方言幫人指路;
有記者采訪,他總是抱以友善,毫無明星架子。
因為與中國觀衆沒有距離,他也獲得了中國觀衆的一緻認可。
大山在中國很紅,演藝道路走得很順。
而他将一切歸究于,爺爺奶奶當年種下的善根。
2.
娶中國媳婦,做中加文化使者在中國主修中文的大山,一邊讀書,一邊學相聲。
緣份也不期而遇。
1990年,在一次外國樂隊的接待活動中,他遇到了英語好,負責接待工作的重慶妹子甘霖。
演出時,歌手與吉他手突然吵起來了。
甘霖不知所措,幸好大山及時解圍。
為表示感謝,他們互換了聯系方式。
甘霖不是因為大山是名人,也不是他的追星族,隻因為大山是大山而選擇他。
這是大山最欣賞的個性。
1993年,他們結婚了。
那時,大山沒房沒車甚至沒有穩定工作;
而甘霖做飯生疏,還老切手,大山甚至不懂得照顧和體貼。
就是這樣兩個傻乎乎的人,組建了幸福的家庭。
甘霖為大山誕下一雙兒女。
大山也與中國的緣份更深切了。
随着大山在相聲界名氣漸盛,他也在影視作品中露臉。
比如《編輯部的故事》中,那個外國商人“沃特傑夫”;
也先後出演《地下交通站》《宮廷畫師郎世甯》等電視劇;
他也過了一把表演瘾。
但随着名氣越大,橫在大山和妻子甘霖之間的困擾也越多。
甘霖不喜自己暴露于鏡頭前。
在和大山上街時,她總是和大山保持2米的距離。
如果路人攔住大山簽名,甘霖就會像路人一樣走過去,在前面5至10米處等候。
為了更好的保護妻兒隐私,後來大山索性将妻兒帶回加拿大生活。
在加拿大地廣人稀的農村,大山的妻兒可以完全不受幹擾的生活。
兒子可以盡情搗鼓“火箭”,而女兒可以在廣袤的土地上策馬奔騰。
妻子和大山母親的性情很像,婆媳有說不完的話。
而大山卻要開啟,中加兩地頻繁飛的日子。
因為在中國,他不僅是相聲、小品中的一名演員;
其實早在1991年開始,他就是加拿大駐華大使館工作人員。
相比于演員和名利,大山更希望自己做個文化交流的使者。
在大使館工作期間,他創辦了《楓窗》特刊,編寫了《加拿大旅遊指南》。
但這份工作,隻能向中國人傳遞加拿大文化。
文化應該是雙向交流的。
他想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為中國人介紹加拿大,為加拿大人介紹中國”。
在大使館工作的三年後,大山選擇辭職,成了真正的“自由職業”人。
他沒有一心撲在演藝事業中,而是積極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文化使者”。
比如他教中國的孩子學好英語,出版一系列經典童話《大山叔叔講故事》;
也樂此不疲地,投身對外漢語教學的工作。
比如他熱衷于公益事業,義務出演中加兩國環保部門合作,在中國推出的6個宣傳環保公益廣告。
又比如,大山出任“北京奧運會加拿大隊特使”,幫助加拿大的運動員以最快速度入鄉随俗;
溫哥華冬奧會中,大山又擔任中國的外派記者,在溫哥華向中國觀衆報道體育盛會。
在上海世博會上,大山又以加拿大參展方總代表的身份,出現在加拿大的展館中;
他用中國人喜聞樂見地方式,講述加拿大文化。
他被中國評為“北京十大傑出青年”、“20年來在中國最有影響的外國人之一”;
又被加拿大任命為“中加文化大使”,獲得加拿大國家級最高終身成就獎“加拿大勳章”。
人民日報高度評價他“大山雖然是個外國人,但他不是外人”。
大山将自己活成了一架橋梁,站穩兩邊,讓中加兩國的文化雙向交流。
3
大山的消失,是娛樂圈的悲哀2015年,50歲的大山,又選擇回到了劇場。
這一次,他以“文化使者”“中國相聲弟子的第九代傳人”的雙重身份,回歸。
他推出了自己的中文單口喜劇《大山侃大山》,在中外各地巡回演出。
2017年,大山攜《大山侃大山》參加了墨爾本國際喜劇節,這是喜劇節唯一一個中文節目。
而大山卻是一個外國人。
大山讓外國人體驗了一把中文的幽默藝術。
他也再一次,引起了中國傳統媒體的關注。
這一年,他也被受邀參加了東方衛視的《笑聲傳奇》。
2019年,大山的《大山侃大山》單口相聲受到央視春晚的邀請,并參加了初審。
他興緻勃勃地帶着妻兒回加拿大過聖誕。
但2020年初疫情襲卷而來,遠在加拿大的大山接到春晚節目組的電話:
“大山老師,你可以自由安排行程了。”
工作人員,委婉而禮貌。
深谙中文的大山,當然聽出來節目“斃”了。
大山很遺憾地,與春晚失之交臂。
但在2020年春節期間,他帶着《巧學中國話》,登上了海外春晚。
并且參加了加拿大,及美國各地的華人社區春晚現場演出。
令大山沒有想到的是,其中一句台詞“香風香水加香氣”,兩年後将師傅姜昆推到了風口浪尖。
2022虎年春晚,闊别春晚多年的姜昆,和戴志誠搭檔上了一段《歡樂方言》。
随即大山在多倫多春晚的視頻在網絡上瘋傳。
相似的台詞,網友直指姜昆抄襲徒弟。
大山急了。
他特意錄制一段長視頻,詳細回應了“春晚抄襲門事件”:
他表示自己學廣東話的單口相聲,源自早年間姜昆與唐傑忠合作的對口相聲《廣東話》;
為此,他還特意找出1987年姜昆唐傑忠表演的節目視頻,力證師傅姜昆的“清白”。
大多數人不懂相聲的傳承和規矩,而大山了然于胸。
他樂呵呵地說:
“《學廣東話》本來就是姜昆他們說的,然後一句句教會了我,此前他們在各大晚會上說得也很精彩,現在的版本更加成熟。
抄襲之論實在可笑,其實是老師們的無悔傳承。”
也誠如大山所言,在相聲界,才藝如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個師承。
著名相聲演員馬三立曾說:
“早年間,賣藝的規矩很多,要想說相聲掙碗飯吃,必須磕頭拜師;
同時必須加入班社,才算正式的相聲藝人。
不然的話,哪怕你一家子、幾輩子都說相聲,也不許你幹。”
也難怪大山對姜昆滿滿的感恩。
但相聲界也并不全然是,像大山這樣的徒弟。
比如德雲社,屢屢爆出師徒恩怨。
德雲社弟子曹雲金曾發萬字文,列舉郭德綱種種“罪狀”:
打壓弟子、謾罵同行、侮辱記者、抄襲作品、克扣薪酬……
而郭德綱,也曾與師傅的哥哥候耀華有過一段恩怨。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利”這個字作祟。
反觀大山,不得不說,姜昆收下大山這個洋徒弟,是慧眼識珠。
大山始終沒忘師承關系,也謹遵派系規矩。
當年在演藝事業巅峰時期,大山卻因為相聲在電視上普及,讓相聲脫離了生活,也失去了土壤;
他選擇漸漸淡出舞台。
這是出于對相聲的熱愛,和守護。
重出江湖5年,可惜的是,大山在海外的《大山侃大山》單口相聲巡演,因為疫情就被迫停止。
這兩年來,也是他近30多年,離開中國最久的日子。
在多倫多的家中,大山閑來無事,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中國古詩詞。
可惜的是,每條視頻下,隻有寥寥的點贊和評論。
很多人說,大山老了,也過氣了。
其實,名和利,大山在早幾十年前就擁有了;
如果這麼在乎名利,他當年就會乘勝追擊。
比如在娛樂圈滿個盆滿缽滿;或者在加拿大的政壇上大施拳腳。
但他選擇消失在舞台上,也向大使館提交辭呈,似乎消聲匿迹。
縱觀大山的經曆和選擇,他自始至終,無非在追尋“意義”二字。
追尋相聲的意義;
追尋文化使者的意義;
甚至追尋生命的意義……
但德藝雙馨,認真樸實的大山;
被譽為“中國女婿”,“自己人”的大山;
他的消失,才是中國内娛的悲哀和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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