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開眼了。”
文/李霁琛
《紅海行動》逆襲了。
連續兩天日票房壓過《唐探2》,年初一破了票房記錄的《捉妖記2》更是被它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這是口碑的勝利。
他的存在多少彌補了《紅海行動》在文戲上的缺陷。
在密不透風的動作戲間隙,張譯還是能挖掘出角色的内在潛力,用精湛的表演打動觀衆的心。
事實上,張譯演得好,沒人會覺得驚訝。
我們甚至會忘記贊美,似乎他就理應如此。
這幾年的張譯,确實已經讓“出色”成為了一種慣性。
從班長到隊長
2006年,《士兵突擊》播出,引起巨大反響。
時隔十二年,再回頭看這部電視劇,除了感動,我心底還多出了一份感謝。
感謝《士兵突擊》,成就了一批好演員。
這其中有如今的“賀歲檔票房之王”王寶強。
有拿到兩個國際A類電影節影帝的段奕宏。
也包括張譯。
回憶《士兵突擊》,我第一個想起的不是許三多,而是史今史班長。
那場他退伍後坐着連長車邊吃糖邊痛哭的戲,至今我不敢重溫。
那時我覺得張譯就是史今,就和覺得王寶強就是許三多一樣。
他的表演自然而誠懇,老道地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戲骨。
事實上,演《士兵突擊》時張譯剛剛從部隊話劇團轉業,此前也隻接拍過三部電視劇,在演藝圈算是一個新人。
但他這個“新人”,年紀卻并不小。
2004年,已經26歲的張譯才第一次得到參演電視劇的機會。
他在自己的書中這樣描述:
那天天氣很好,我正扯着一紙合同不知何去何從。突然電話響起,一個副導演竟然邀我加盟由康洪雷導演的電視劇《民工》,角色是男三号。
老天開眼了?
我興高采烈地回到團裡,立刻接到通知:團裡也要拍一部電視劇,外聘了一位女導演,她點名要我去演——也是男三号。
老天開雙眼了?
然而,老天的眼睛睜得實在太慢。
直到2006年,張譯28歲。
和張譯合作過《喬家大院》的胡玫導演曾告訴他:
男演員如果28歲再出不來,就洗洗睡吧。
命運和他開了玩笑,剛好28歲,他憑借《士兵突擊》得以整裝待發。
他說:
如果沒有《士兵突擊》,不知道我現在會是怎樣。
《士兵突擊》讓觀衆認識了張譯,卻也在無形中給張譯上了一道枷鎖。
如何走出史今這個角色,讓觀衆記住張譯這個名字,是他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
等了三年時間,張譯迎來了《我的團長我的團》。
老實人史今變成了小太爺孟煩了,表演卻依然精準、純熟。
我們發現,這個相貌平平的演員身上竟蘊藏着如此強烈的爆發力,當他給角色賦予情感的時候,觀衆能真切地被他所感染,毫無抵抗力。
劇中獸醫“傷心而死”的那場戲,又是一個讓我不敢重溫的影視劇橋段。
張譯用他的“誠”,演出了角色的“真”。
《生死線》裡的何莫修、《溫州一家人》中的麥狗、《好家夥》中的蘆焱等角色,都在他的演繹下充滿了生命力,讓觀衆感到親切。
雖然他自己寫書書名叫“不靠譜的演員愛說如果”,但他身上似乎總有種“靠譜”的氣質。
從《士兵突擊》裡的班長到《紅海行動》中的隊長,他的小眼睛裡時刻都散發着讓人信賴的神秘魅力,仔細想想,我覺得那也許是一份曆經磨砺後的淡然。
一個有自我修養的演員
什麼樣的演技是好演技?
一千個演員,會給你一千種答案。
張譯這幾年給我的最大印象,是三個字:
愛琢磨。
不信你去聽他各個角色的口音。
中國演員的口音問題,是老大難。
香港演員演東北警察還是港台腔,很多年輕演員不管到哪兒都一嘴京片子。
能熟練應用各地方言的演員不多。
張譯是一個。
《士兵突擊》裡,他說家鄉的東北話。
到了《我的團長我的團》,他說了北京話。
方言賦予了角色不同的氣質,孟煩了那個憊懶倔強的模樣,也還就是京腔最合适。
《生死線》裡張譯演海歸博士何莫修,自創了“美式普通話”。
這個口音的創造,給角色賦予了先天的讨喜感。
編劇蘭曉龍也表示,後來聽不到小何的“美普”,還甚是想念。
在賈樟柯導演的《山河故人》中,東北人張譯又演起了山西煤老闆。
一口山西話說起來,隔着大銀幕都能聞到醋味兒。
是張譯的天賦就比别的演員高好幾層樓嗎?
我倒覺得“用心”二字要更重要一些。
連台詞都說不好,戲又怎麼能演好呢?
張譯的台詞功底,用一個字就可以形容:
穩。
他在陳可辛導演的《親愛的》裡演丢了兒子的大老闆韓德忠,有段在酒桌上的獨白戲。
一邊喝酒,他一邊自責,說着說着,就唱起了戲。
大段台詞的處理,張譯拿捏有度,配合精确的面部表情,韓德忠這個角色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這可不是音色好、情感充沛就能做得到的。
不細琢磨,很難找到那個狀态。
所以說張譯是聰明人。
聰明的他總是能夠找到開啟自己所要飾演角色的鑰匙。
比如《追兇者也》裡的那個“五星殺手”。
一口東北話不稀奇,誇張的面部表情不稀奇,發狠和倒黴時的對比不稀奇,但你如果注意到他對細節的拿捏,就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比如着急時從鼻梁上滑落的眼鏡,比如遊走不定的眼神,比如那仿佛随時就要發狠的雙手。
他沒有把殺手演得歇斯底裡,卻用最正常的方式演出了歇斯底裡。
張譯像是頂級的内家高手,懂得“斂氣”,而不是無度釋放。
劉烨靠《追兇者也》拿到了上海電影節影帝,在我看來,張譯的表演其實還要更勝一籌。
張譯在書裡寫他小時候是個“悶騷”的孩子。
他很蔫兒,總是躲在被窩裡,因為缺乏安全感。
但漸漸地,他“讓别人開始缺乏安全感”。
這種性格的張譯,能靜得下來,又能完全釋放。
他善于去反思自己,又能夠迅速将思考訴諸于實踐。
在去年的《雞毛飛上天》裡,我認為張譯貢獻了全年電視劇領域的最佳表演。
他飾演的陳江河和殷桃飾演的駱玉珠八年不見。
突然在車站中陳江河看到了駱玉珠。
陳江河沒有大喊。
他想喊,卻出不了聲。
嘶啞的叫喊,讓觀衆幾乎窒息。
那一瞬間,我知道張譯大成了。
他清楚地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表演方式,而且知道如何去完成最佳的處理。
有這樣的想象力和表現力,大獎影帝隻是早晚的事情。
張譯曾在自己的書裡這樣寫道:
演員是遊牧部落的食草動物,哪裡有草,就牽着自己去哪裡喂養,吃完了,再去下一片草場。
我也急切地期盼着下一個驚喜的到來。
下一次,他不會是陳江河,也不會是陸文昭,不會是韓德忠,更不會是史今。
但他永遠都是張譯。
一個靠譜的好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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