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蘭出生在盛家最和諧的時候,那時王氏與盛紘新婚燕爾,與盛老太太婆媳和睦,沒多久又有弟弟出世,盛華蘭嬌美讨喜,作為嫡出的大小姐真是集千萬嬌寵于一身。
這樣美好的環境下養出來的華蘭,品格是很好的,三觀是很正的,性格也是很讓人喜歡的,她不喜如蘭欺壓庶出妹妹明蘭,總是及時伸以援手,她是典型的大姐姐性格,喜歡照顧幼妹。她說話爽利又自然,如其人一般的通透爽直!
就這麼美好一個在明蘭眼裡又威嚴又美麗的天之驕女,嫁進了忠勤伯府,嫁給了“那沉穩識禮,威風凜凜,年紀輕輕就在五城兵馬指揮司裡謀了個差事,因被家世連累拖延了終身大事”的次子袁文紹。
華蘭的婆婆是個偏心眼的,大兒子娶的媳婦是自家侄女,疼愛的不得了。對于這個二兒媳婦,則是家事推給她,田子鋪子不給她,順帶薅華蘭的嫁妝。大兒媳婦沒生兒子就好好将養着,華蘭未生兒子就要給二兒子房裡塞人,華蘭懷孕了也要各種給二兒子房裡塞人,見塞人不成就要給袁文紹納房側室,還是華蘭哭到公爹面前加之袁文紹以前途名聲相關來恐吓,公爹才轉頭斥責老妻不要插手二房事情。
這樣一個婆婆,即使是在那古代,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大姑子壽山伯夫人就很是看不慣她,逮着了機會也會訓她:“你也别一味體恤大的,她皺個眉頭你也當個大病來伺候,也心疼心疼小的,年前那會兒,她都七八個月的身子了,還叫她給你立規矩,有你這麼做婆婆的嗎?!瞧她臉色煞白的,想是還沒養好!”
偏偏華蘭的老公袁文紹是個愚孝之子。
愚孝之子是個什麼概念,大概可以往現代的媽寶男方向想一想:我媽做的都是對的,如果她是錯的,但她是老人她是長輩,我們小輩不能也不能計較還是得算她是對的!
袁文紹這個愚孝之子比媽寶男強點,因為他深刻認識到他媽媽是不對的,對老婆華蘭是心懷愧疚的。他也不是不好,對待華蘭還是很好,母親給他的一屋子花花草草也就點個卯了事,多數的日子都陪在華蘭身邊,一有夫就哄着哥兒姐兒玩耍!
但是,愧疚歸愧疚,卻依舊是孝順的很,媽媽的所作所為他是不太違逆的,尋常也不生氣的,隻有袁夫人偏心過度惹着了他,他也不過悶悶的甩下一句話,“若想要華蘭的陪嫁便說一聲,若家計艱難,拼着叫外頭人看不起,叫嶽家白眼,兒子也一定雙手奉上!也不用打什麼幌子了,沒的傷了身子又傷了情分!”
一個家庭裡,若是核心人物——丈夫一味順從母親,那便隻有媳婦兒受委屈了。
袁文紹死心塌地的做愚孝之子,便隻有華蘭吃虧受委屈了。吃力不讨好不說,都七八個月的身子時候還被婆婆立規矩,平日裡各種偏心和欺負她那就不在話下了,言語擠兌也是家常便飯。在華蘭懷第三胎的時候更是以身體不舒服需要把孫子養在身邊才好的名頭,把華蘭的實哥兒拿捏在手害華蘭懷孕不安,果真實哥兒在祖母那被黑心婆子獨自晾着午睡,醒後爬動打翻了熏爐被燙,還是莊姐兒挂念弟弟偷偷跑去看到才救下弟弟!
華蘭甚至一度被逼的捏着簪子指着喉嚨以死要挾:‘她要再敢提一句抱走我孩兒的事,我立時就死在當場’!
這得把一個人逼到什麼份上,才要以命相搏啊!也難怪華蘭會歎,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華蘭與婆婆鬥的很是辛苦,一是以她的性格做不出出格的事,二是,一個愚孝的老公,意味着從一開始,他便不是站在你的戰壕裡的,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很辛苦。也因此,華蘭吃苦累累,貼嫁妝管着勞什子的家。
但她有幾個決定性動作,一步一步緩和了她的境地。
她的一個重大改變,是聽了外援祖母的,把管家的事兒丢了出去!
女人對于家有執念,對于管家也是分外熱衷,畢竟管家意味着掌權意味着一家之内主。盛家祖母勸華蘭把管家的事兒丢出去時候,她心裡頭也是不舍的。祖母這般勸她“忠勤伯府将來到底不是你女婿的,管的再好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沒的累了自己又費了銀子。”
她的另一個重大改變,是聽了外援明蘭的,找壽山伯夫人給袁老伯爺納妾。這一招稱得上是圍魏救趙,張姨娘得寵張姨娘懷孕,袁夫人自顧不暇,哪還有空來折騰華蘭。
至于袁文紹的改變,她靠的是一個忍,演的是苦肉計。
婆婆欺負她,她受着,婆婆指責她,她受着,婆婆偏心,她依舊是受着,婆婆算計她的嫁妝,她仍然受着。
袁文紹對這一切一開始是沒什麼脾氣的。
後來,婆婆偏心過渡惹着了他,他會悶悶發作,說若是一心要華蘭的嫁妝便說一聲,拼着丢人他也一定雙手奉上。
婆婆塞了通房不成又塞側室,華蘭哭到老伯爺前面去,剛得了大胖小子滿心歡喜的袁文紹忿忿抱怨:“大哥那兒不過一妻一妾,我卻滿屋子的小星,知道的是母親給的,不知道的,還不定怎麼議論我好色無德呢!”
及至文紹的妹妹文纓出嫁之際,婆婆又惦記着華蘭嫁妝裡的莊子大鬧時候,華蘭哭訴,将來這爵位是大哥的,瞧婆婆的架勢家産怕也分不到什麼,幾個孩兒怎麼辦?
一邊是偏心的母親,挖空自己媳婦兒的嫁妝,補貼與母親親上加親的大哥一家(大哥媳婦兒是袁母的親侄女),爵位肯定是大哥的,家産看樣子老母親也不會給他分點。
這母親,隻能算作是别人的。
一邊是自己同甘共苦想要白頭偕老的媳婦兒,初嫁時的一身新衣而今被母親搜刮的一身舊裳,大女兒也是一身舊裳,媳婦嫁妝的銀子早沒了,莊子母親又惦記着。
這老婆這孩子,自己的,但是被母親剝削折磨着!
袁文紹終于生出警惕來,眼有冷光,讓華蘭不要事事順着母親,有事兒他擋着。并讓華蘭把母親送的通房全賣了!
至華蘭把盛家女兒一人一個的金項圈典當了換來的銀子給袁文紹,還故作輕松的“都做娘的人了,還戴什麼金項圈?”,心裡對自己母親的憤懑更添一籌。
華蘭不光能忍,還忍的高級。
妻子若在婆婆那處受了委屈,回去多半一股腦的将心中的委屈憤懑發洩在丈夫身上,氣是出了,但是,委屈卻白受了——本來丈夫心裡還有一絲絲愧疚,一頓爆脾氣迎面而來,好吧,我媽是不太對,但你不是也在我身上發脾氣找補了嗎?扯平了……
華蘭則不然,她忍的毫無怨氣,忍的讓人愧疚。
她在婆婆這裡受盡委屈,卻不會一五一十的跟丈夫哭訴。
婆婆接二連三的塞通房,她沒有鬧老公,隻是吩咐媽媽熬好蕪子湯一個個灌下去。懷孕7個月婆婆給她站規矩一站就是半個時辰她老實站着,隻晚上說動了胎氣下不得床。在娘家也不曾抱怨過夫婿的不是,還說老公維護自己做的樁樁件件。哪怕哭訴婆婆算計嫁妝,也是先說如果獨身一人跟着丈夫吃糠咽菜都樂意,再将家庭利害講給丈夫聽。從頭到尾,她都維護丈夫也不曾埋怨丈夫,表現的是跟丈夫完全一條心,與丈夫願同甘共苦。
曠日持久的,這愧疚這疼惜一點點的累積,這婆婆單方面無理取鬧做怪作妖在妻子的禮讓容忍下越發顯得無理取鬧!
沒有什麼人心不是肉做的。
也沒有什麼人是計算不清利益的。
于是,袁夫人作了十年,華蘭女士熬了十年,袁文紹這個愚孝之子終于在母親的推和妻子的拉雙重作用下,知道利害和好歹,事事向着自己妻子,也再不肯一股隆冬的把銀子都交給母親了。
這一日日的,他後又賣心愛的駿馬為妻子買京郊的莊子給媳婦兒補嫁妝,十年老夫老妻沒事去自己的小家新莊子過一過,舊日子過出新感覺,中年人重燃愛情之火,小日子蜜裡調油,華蘭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至于那個惡婆婆?
外有張姨娘牽制着,裡有老公一力扛着,華蘭,終于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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