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棺材
深夜,我獨自在實驗室裡忙碌着,對于大腦的研究,我總是那麼的癡迷,甚至忘掉了時間,忘掉了家人,它就像毒品一樣的讓我無法自拔。
有人說,光是在那堆滿着各種人腦和動物大腦的實驗室裡,就能感覺到一股攝人的氣息,更别說大晚上的,那種恐怖而又恐懼的氣息,想想都讓人感到害怕。
可是為何我卻獨愛這間實驗室呢,我不清楚,或許我就是那種他們口中所說的怪人吧,不管别人說什麼,至少我能在這裡感到莫名的興奮和奇怪的平靜,不用為考慮怎麼和别人交流而絞盡腦汁。
也許,在這之前我不知道這裡的恐怖,但是下一秒我卻感到了深深的恐懼,那是一種來自封閉狹小而又黑暗的恐懼,那中恐懼來自人類進化中大腦内一直存在的恐懼,或者說是幽閉恐懼症更為确切。
是的,當我在實驗室裡觀察着那具大腦的時候,我暈了過去,那種被鈍器敲中腦幹,導緻意識昏迷。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被困住了,一個狹小而又黑暗的空間,像是一副棺材,是的,此刻我的心中就是這樣想的,能把我這樣裝下去,大小合适的木質箱子,恐怕也隻有棺材了,而且我還能聞到那獨屬于棺材的油漆味。
驚恐是來源于大腦的第一反應,我拼命的敲打着,呼救着,期盼着外面的回應,哪怕是那種自己最不想遇見的綁架也好,可是當我感到力竭,那空氣逐漸渾濁讓我感到窒息的時候,我絕望了,這一切太過安靜,安靜的讓人不安,此刻的我是如此的懷念實驗室裡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大腦們,他們是那麼的安靜和可愛,而這裡,卻是一種死亡的寂靜。
外面沒有任何響動,我絕望着,卻沒力氣再嘶吼下去,我不知道這裡的空氣能維持多久,我也不能再做這些無謂的舉動,這隻會讓我死的更快,我必須想辦法自救,但是想法終究是好的,而現實卻是殘酷的,漆黑的空間内,什麼也看不見,甚至連我身在何處都不知道,此刻,我也終于明白我的的恐懼,其實就是那沒有聲音,沒有光線,與世隔絕,而自己就宛如活死人一般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我如今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本書,講的就是活人與棺材,最後将人活埋,殘酷的令人發指,難道我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我不敢想,急忙搖着頭,想要将腦中想起的故事從大腦中揮出去,但是越這樣想,卻越讓我更加的不安,更加的害怕,甚至我都有了想哭的沖動,一個大男人想哭,這的确很丢臉,但是此時此刻的我卻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恐懼油然而生,并且開始蔓延,身體的毛孔也開始發麻,手肘内突然傳來像被針紮一般的疼痛,觸不及防的我頓時驚叫一聲,手慌張一擺,似乎撞到了一個物體上,那物體又咚的一聲撞到棺材闆上,十分清脆。
就是這一聲清脆,激起了我求生的欲望和希望,說明這裡面并不是空無一物,我迫不及待的開始摸索着,當手指間傳來一絲冰冷的時候,我心中一喜,急忙抓住那東西,長長的,方方的,薄薄的,一面光滑無比,一面是磨砂般的金屬質感。
我心中是竊喜的,那東西給我的感覺太過熟悉,熟悉的讓我全身開始不自主的發抖起來,我在那東西上面不斷的摸索着,終于找到一個突起物,手指輕輕按下,一道亮光浮現,刺得眼睛有些疼痛和不适。
手機,多麼讓人愛不釋手的東西,以前它隻是是娛樂和交流的工具,而此刻卻是我保命的唯一稻草,不過大喜自有大悲,該死的手機被設置了密碼,難道要讓我一個個的來試?四位數的密碼組合,那我要試多少次?10個數字,4位密碼,就是10的4次方,那就是一萬次?
我的手心開始冒出汗來,每輸入三次錯誤密碼,我就要再等一分鐘後才能在試,如果在自己運氣不佳的情況下,光是等待的時間就要3333分鐘,也就是說我要50多個小時才能破解開這個手機的密碼,而且看看上面的不足一半的電量,我能堅持那麼久嗎?
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10分鐘過去後,我終于放棄了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借着手機的熒光,我開始仔細的打量起周圍的情況,和我想的一樣,這裡就是一個密閉的空間,一副棺材,除了手中的手機外,我再也沒發現其他任何東西。
此刻左手手肘内側有些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血管内流動,冰冰涼涼的,格外酥癢,難道是那剛才那針紮般疼痛後的後遺症,心生疑惑之下,急忙借助手機的熒光查看,這一看,吓得我将手機都丢了出去,隻見手肘内的靜脈處似乎有一條長長的線形蟲在皮膚下遊動,十分詭異。
我拼命的拍打着,面目的猙獰的撓着那處皮膚,隻是,每一次前面的線形蟲消失,另一條又突然在手肘内出現,遊向剛才那線形蟲消失的地方,同樣是消失不見。
我急得有些發狂,有些發癫,鼻涕和唾沫在面前橫飛,我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似乎已經感覺了死神的召喚,身上的汗毛像針尖一樣的豎起,每一寸皮膚都變得格外冰冷。
我不想死,這是我心中唯一的理智,或者說是來自大腦中潛意識的自我求救信号,我此刻已經沒了其他的情緒,唯一的動作就是抓起剛才被甩飛的手機,再一次次的試着密碼,這是我唯一的希望,隻要能在手機沒電之前解開密碼,那我就有救了。
當電量又少了10%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進入了一個誤區,或者說是選擇了一個特别傻的辦法,手機上那麼明顯的幾個字我居然沒有發現,此刻的我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耳光。
什麼解鎖不解鎖的,打電話報警難道需要給手機解鎖嗎,很明顯,那下面的四個字狠狠的打了我臉,緊急電話,曾經對它熟視無睹,如今它卻如親人的名字一般,如此可愛又親切。
當我撥通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三個數字後,聽到裡面響起的女性聲音後,我終于喜極而泣,哭的如同小孩一般。
“喂,您好,這裡是110報警中心。”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是帶來希望的聲音。
我懷着激動的心情,聲線變得格外的起伏:“喂110嗎,快救救我,我被人綁架了。”
“您好,請您不要着急,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被關在一個像棺材裡面的盒子裡,你們快救救我啊。”
“您别急,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您是在什麼地方被綁架的?”
“我叫蕭山,我在X實驗室裡,我當時正在做研究,突然就被人敲暈了過去。”
“好的蕭先生,那麼你現在還在實驗室裡面嗎?”
“我不知道,你們快來救救我。”我歇斯底裡的吼着。
“請你冷靜,我們這就派人過去,請你保持通話,我這邊正在追蹤您的電話位置,請您耐心等待。”
說完,那邊就傳來了啪啪的鍵盤敲擊聲,一切又變得如此寂寥,不過我此刻心上的那塊巨石也終于落了下來,渾濁的空氣中,似乎也不再那麼另人窒息了。
人隻要有了希望,似乎一切的困境都會變得可愛起來,正如我如今的心态,想想在嘈雜的社會上,怎麼可能找到這麼一個安靜,又與世隔絕的地方呢,雖然這裡像個棺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希望似乎也開始焦急起來,腦中總有兩個聲音在不斷的回響着,‘再等等。’、‘他們不會來的。'’他們會來的。‘’他們找不到你的。‘
恐懼總是埋葬希望的罪魁禍首,安靜也總會讓人變得神經質,當電話裡的聲音消失後,我的恐懼就如同驚濤駭浪般襲來,急忙對着電話呼喊着:“喂,喂,喂,你在嗎,求求你說說話,求求你。”
不知何時,我身後傳來陣陣冰冷,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居然已經被汗水打濕,那邊也突然傳來了聲音:“您好,我們的警員已經過去了,在信号500米範圍内,并沒有發現你的位置。”
“怎,怎麼可能?”我有些呆若木雞的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先生,請你也别着急,可能是信号出現了問題,也有可能你的位置移動了,如果你發現新的線索,請及時與我聯系,一定要冷靜。”那邊說完就已經把電話挂斷。
’嘟嘟‘的忙音讓我不知所措,甚至想破口大罵,但是心中萬分憤怒的我,卻突然罵不出來,隻能歇斯底裡的吼叫着,拍打着木棺。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這個異常安靜的棺材中,現在看來是靠不了警察了,還能靠誰,家人?朋友?還是女友?可是我連這電話都解不開鎖,怎麼給他們打過去。
沒了希望,是不是就沒了活下去的動力?我開始變得頹廢起來,手中的這個電話還能給我帶來什麼?就是給我一絲光亮,讓我好看清楚這個埋葬我的地方嗎?
可悲的時候總是很可笑,那應該是對自己的嘲笑吧,我側了側身,選擇了一個比較舒适的位置,盯着手機屏幕開始發呆,等到屏幕的燈光熄滅,又重新點開,又開始發呆。
我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家人,朋友,還有即将就要成為我妻子的女友,父母就像我一樣,在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似乎我們本來就該是一家人一樣。
緣分總是不期而遇,伴随着股神秘的力量,從來腼腆的我,遇見了她也開始變得主動,追女孩子并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難,似乎就是那麼一句話,“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對啊,我們說好的,我要把你娶回家,我不能就這樣放棄,等我,親愛啊,我一定會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一定能,我一定能。
我又繼續開始不停的試驗着密碼,看着電量逐漸減少,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荒唐的做法,此刻,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開始發笑起來,那種難以言喻的笑,像是癡人,像是傻子,在淚水劃過,落進嘴角後,最終變成了苦澀。
屏幕熄滅了,如同我破碎的希望,最後一次,我打開屏幕,看着數字組成的密碼鎖,按下了那個記憶深刻的數字,她的生日——0616。
老天總是那麼愛開玩笑,總是讓人啼笑皆非,聽到那一聲熟悉而又清脆的’咔‘,我終于不再像傻子和癡人般那樣笑着,我哭了,看見希望的無聲哭泣。
老人常說,隻要你不放棄自己,你就能有希望,老人的話總是那麼有寓意。

打開了電話,我迫不及待的開始按着号碼,我很慶幸,在自己滿腦子裡面都裝着别人腦子的時候,我還能記住這麼唯一一串,毫無邏輯的數字。
女友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那群警察不值得讓我如此抱有希望,我的希望不能被他們握在手裡。
一連串數字撥了出去後,終于在漫長的等待中,響起了那讓我無比思念的聲音:“喂,你好,我是陸憐夢。”
“喂,憐夢,是我,我被人綁架了,現在能幫我的隻有你了,我~~”
“喂,你是哪位,喂。”
“是我啊,憐夢,聽得見嗎?”
“喂,你是哪位,不說話我挂了哦。”
“喂,憐夢,我是蕭山,你能聽見嗎?喂。”
“憐夢。”
話音落下,電話那邊也終于傳來了我最不想聽見的忙音,我急忙的又撥打過去,隻是之後無論我怎麼撥打,始終都是’嘟嘟‘的忙音聲,我再也沒辦法聽見那能讓我脫離困境的希望之聲。
等等,最後我似乎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叫她名字?怎麼會有男的?不會的,不會的,憐夢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背叛我,不會,我想要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是卻怎麼也阻止不了。
這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開始崩塌,而我也似乎也被整個世界給抛棄,我就像一個回不了家的孩子,滿臉的委屈和無助,還有那種孤獨的恐懼。
看着電量隻剩下百分之十的手機,看着那電量過低紅色的提醒,感覺就像是在宣判我生命終結的倒計時,在所有希望都破滅的時候,曾經的恐懼,也變成了可笑的悲劇。
我開始努力的回想着,究竟是誰要綁架我,難道是别人的惡作劇嗎,還是說我得罪了誰,我天天悶在實驗室裡,别說出去了,就連和同事溝通,也隻是隻言片語的學術問題,從沒有摻雜任何私人的情感進去,更别說别人了。
難道是憐夢?還是那個男人?不會的,不會的,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痛苦的嚎叫着,像是一匹被狼群抛棄的孤狼。
腦中變成了一片空白,我像個呆滞的傻子,像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密閉的空間内,空氣又開始變得渾濁,腦袋也開始越來越昏沉,這裡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稀薄的在自己呼吸的時候都能感覺到胸口陣陣的疼痛。
現在我真的好想睡覺,眼皮沉重的讓我已經沒力氣将它睜開了,腦子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對我催眠着,睡吧,睡吧,隻要睡醒了,一切會好起來的。
我應承着它的話,開始配合着它,但是卻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的叫嚷着,不能睡,你要是睡着了,那就永遠都醒不來了。
我似乎又答應了它,然後努力不讓自己睡着,努力讓自己維持着最後一絲神智,我就在這本夢半醒的狀态裡,聽着它們兩個的争吵,艱難的保持住這個平衡。
我不知道我在狀态裡堅持了多久,也許幾個小時,幾十分鐘,或許隻是短短的幾秒鐘,當我最終向睡覺先生妥協的時候,不睡覺先生已經無奈的妥協,閉上了嘴巴,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不睡覺先生的惋惜和苦笑,睡覺先生勝利後讓人有些厭惡的嘴臉。
有句老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任何事情在沒有落下最後的帷幕之前,一切都是未知之數,而老天總是喜歡這麼玩弄人,玩弄那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結局的人。
’砰‘的一聲響動,是我的腦袋狠狠的撞向了木闆,聲音不是很大,但是疼痛卻是劇烈的,疼痛唯一帶來的好處就是我終于清醒過來了。
我在迷迷糊糊中緩過神來,不斷的撫摸着腦門上的冒出來的小包,越是疼痛,我越用勁的揉捏着,缺氧帶來的不适感,也終于得到緩解,也許這隻是心裡作用,但是它确确實實讓我大腦變得清醒無比。
大腦神經開始活躍起來,腦中也開始不斷的分析起來,身體的觸碰感和感知都一度膨脹到一個極點,我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不是我的原因,而是這口棺材在輕微的晃動,是的,晃動,更像是在被一個車托運着,帶來的抖動,恍惚間,我甚至都能聽見車輛飛馳而過帶來的風聲。
喜從心來,消失的希望也開始變得明亮起來,我不斷的敲打着棺材的四周,努力的半天,在氣喘籲籲下,才怒罵了自己一句笨蛋,車子在高速移動中,風的聲音會淹沒我的聲音,而我現在做的事情隻是無用功,隻要等到車子停下來,我在呼喊就行了。
我細細的想了想,這也不對,如果他或者他們将車開到郊外,那麼我在呼喊似乎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自救,對了,我還有手機。
我急忙将手機拿出來,光亮出現,隻是電量隻剩下了5%,時間緊迫,我更加不敢浪費一絲的時間和電量,現在唯一能給我希望的,還是隻有我曾經不信任的警察。
望着撥号鍵,我卻遲疑了,就算我得救了,我還能得到什麼,憐夢已經有了别人,曾經的愛和誓言都變成可笑又可悲的笑話,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我失神了許久,但是電話卻鬼使神差的撥通了,那邊也很快的将電話接了起來,還是那個女警的聲音,此刻她的聲音卻是無比的親切。
“蕭先生,您好,您現在發現了什麼新的線索嗎?”
“是,是的,我現在能确定我在一輛車上,我還在那個棺材裡,而且車子開的很快,也很平穩,一定是在高速路上或者其它大路上面。”
“好的,蕭先生,請你稍等,我這邊馬上就給你定位。”
“好的,請你快點,我的手機快沒電了。”我看了看手機,有些洩氣的說道:“隻有4%的電量了。”
“你好,蕭先生,我想問問你身高多少,那口棺材有多長。”
“我身高176,你等等。”說着,我腦袋定住一面,用腳向下輕輕一探,立馬就碰觸到另一個木闆,“喂,這棺材應該在180到185之間,車子可能是一個類似皮卡的小貨車。”
“好的,蕭先生,這是最好的特征和線索了,還有請你盡量節省電量,保持手機的開機狀态,我們一定會盡量在你手機電量用完之前,将你解救出來。”
“謝謝,謝謝您,謝謝你們。”我已經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蕭先生,請努力保持好你的心态,我們這邊已經鎖定了你的位置,你現在正在往臨縣的高速公路上,還有,我現在要切斷我的通話,也請節省你手機的電量。”
“好的,我明白,我等你們,謝謝你們。”
我的話音一落,那邊的通話也挂斷了,此刻我的心裡真是跌宕起伏,得救了,我終于能得救了,我很想哭,雖然知道自己的哭聲他們一定不會聽見,但是在警察來之前,我還得自保,不能驚動對方。
漫長的等待總是讓人沒有耐心,好幾次我都想打開手機,看看時間,看看電量,撥通報警電話,問問他們的人來了沒有,走到哪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相信警察,相信他們能救我,在我電量用完之前,我也盡量不在去想憐夢的事,她曾經說過愛情就是互相信任,我不相信她會移情别戀,就算她有了新的,她也會告訴我的,因為我們就算不是戀人,也會做一輩子朋友,因為這個世界上能了解我的人就是她,我應該相信她。
神經在不斷的緊繃,耗費了我不少的精力,讓我開始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一張一合,不斷的打着瞌睡,突然一陣強烈的慣性,又将我腦袋狠狠的撞向了頭頂的棺材闆,還是在同一個位置,這次疼的讓我眼淚都掉了下來。
随後傳來車子開門和關門的響動,我的神經又再次緊繃起來,心髒劇烈的跳動,讓我又感到了難受的窒息感。
此刻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急忙打開手機,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那醒目的1%電量,讓我心中的壓迫感更加強烈,不及多想,我急忙打通了報警電話,依舊是那個女警,依舊是不急不慢的聲調,依舊是親切可人的聲音。
隻是此刻的我完全沒了什麼欣賞和辨别的心思,還沒等她說話,我就急忙說着:“喂,你們人來了沒,他們的車子已經停了下來,他們好像下車向我這邊走來了,你們什麼時候能到,求求你們,快一點好不好。”
話音還沒完,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一陣沉悶的鐘聲,很熟悉,眼前似乎有一道光芒閃過,似乎像救命稻草一般,我知道我在哪裡了,我終于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在哪裡了,我現在就在X縣的那個教堂附近。”
是了,就是這個鐘聲,我再熟悉不過了,曾經無數次的經過那裡,聽着它那幸福的聲音,再不遠的将來,它也會見證我的幸福,我和憐夢的愛情,隻是現在,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到她,還能不能當面向她問清楚。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最後傳來了讓我放棄求生的最後希望:“蕭先生,我們的警員已在那裡了,方圓五裡内,我們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發現你所說的小貨車,或許,等您有新的線索再給我打過來吧。”

我歇斯底裡的叫道:“喂,你難道沒聽見那個鐘聲嗎,你們不是說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嗎,你們~~”
我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就傳來了關機的聲音,那個絕望的聲音,外面的腳步聲更加大了,伴随嘈雜的人聲,像是在宣判我的死刑。
我從沒如此絕望過,我從沒對生命的延續産生過如此巨大的渴望,棺材闆已經發出劇烈的響動,我知道,我就要死了,那黑暗中祈盼許久的光明最終還是出現了,隻是它太過刺眼,沒有我想象中的光明那麼溫暖,我緊閉着雙眼,不敢看向外面的世界。
有人說,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是平靜的,我想我很沒出息,因為我已經害怕的尖叫起來,我不知道我的情緒為什麼會這麼不穩定,但是我現在隻想大吼大叫,來發洩自己的恐慌和絕望,哪怕被人嘲笑,但是對于一個将死之人,還會在乎這些嗎。
我用雙手遮住雙眼,驚恐的尖叫着,哪怕旁人一直呼喊着我,推攮着我,也打斷不了我恐懼的情緒世界。
漸漸的,身旁的世界又變得安靜起來,甚至沒有半點呼吸聲,我叫的聲音嘶啞,喉嚨陣痛,已經無法再繼續吼叫下去時,才緩緩放下手,緩緩睜開眼,蓦然的光線,像是沒有溫度的陽光,眼前的人影憧憧,模糊的看不見面目。
耳中一陣耳鳴後,終于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努力的回過神,眼前模糊的世界,才變得清晰起來,眼前是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有的手中拿着工作的筆記,在記錄着什麼,有的人拿着一些儀器連接到我的大腦上,急忙的看着面前的電腦上的數據。
我不知所措的任人擺布,“蕭教授,蕭教授,你好點了嗎?”一個水杯靜靜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順着水杯,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卻一時叫不出名字來。
我看着身處的環境,才漸漸有了些神智,這裡是我的實驗室,他們,是我的助手。
我雙手有些顫抖的接過那杯水,對着那女人問道:“小林,你們?”
“蕭教授,你忘記了嗎,這是你研究的項目啊,測試一個人在密閉黑暗環境下的大腦活動,這對我們以後的大腦研究,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醒來也許會有暫時的失憶情況,這也是你說的,那現在我就按你先前的吩咐,先去整理數據了。”小林如事的回答道。
“我的,研究?”為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再看看我躺的棺材後,才漸漸相信小林說的話,這哪是什麼棺材,隻是一個鍊接了無數電線的試驗道具。
我自嘲的笑了笑,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讓我恐懼而又絕望的記憶,隻是我一手導演的研究,知道原委後,我的身體像抽空了一樣,整個人虛脫的重新躺在那個試驗道具裡面,失聲痛哭,我應該笑才對,可為何我卻哭了,我已經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我隻想哭,狠狠的哭,就像我來到人世間第一次肆無忌憚的哭聲一樣,我現在需要那樣的哭聲。
良久後,我才讓小林給我拿過來一個電話,我要打電話給憐夢,我現在隻想聽聽她的聲音,我想要告訴她,我們結婚吧,就現在。
我按下那永遠也不會忘記的11個數字,閉上眼睛,享受着那幸福的’嘟嘟‘聲,等待着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
許久後,電話那頭響起了熟悉的女聲,隻是我的眉頭卻深深的皺了起來,“喂,您好,這裡是110報警中心。”
我慌忙的睜開眼,瞳孔在電話屏幕前猛然張大,渾濁的空氣,幽閉的環境,一如既往的黑暗,還有那觸手可及的棺材闆。
“不~~”
’嘀嘀嘀‘,一間監護病房裡,一台心電圖儀器,一個女人,一個老人,一個醫生,一個沉睡的病人,病人的左手手肘内剛剛插入輸液的針,鼻孔插着輸氧的管子,腦袋被厚厚的紗布包裹着。
“情況就是這樣了,病人腦部受到重創,引起腦内出血,導緻大腦皮層功能嚴重損害,處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狀态,喪失意識活動,但皮質下中樞可維持自主呼吸運動和心跳,并沒有生命危險。隻是,病人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
“醫生,你能簡短一點說嗎?”老人雙眼通紅扶着淚流滿臉的女人說道。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也許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不,不要,我不要,我們明明說好了去教堂訂婚禮現場的,他怎麼會就出車禍了,怎麼會,我不要啊,蕭山你醒醒,你不是說要和我白頭偕老嗎,我們還沒結婚,怎麼能白頭偕老呢,你這個騙子,快給我醒過來。”
“憐夢。”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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